牌子上的字写的周正,却是本地一位童生所写,春妮家贫如洗,大字不识一个,是她一位邻居婶婶拉着春妮央求那位老童生,老童生见她可怜,叹息着写下几行字。
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几乎看不到正常肤色,小小的身板骨瘦如柴,干巴巴的,头发像一堆乱蓬蓬的稻草。
牌子上写着十二岁,可哪里像,倒像是七八岁的孩子,眼神毫无光彩,神情麻木,二月的天气很冷,整个人跪着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小嘴冻的乌青,一双手上全是冻疮。
陆扬深信,如果今天没人买下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用不了多久,冻饿而死几乎使她的宿命。
陆扬心脏抽搐堵的慌,思忖几秒,就毫不犹豫双手推开众人,说道:“我来帮她葬父。”
一直垂着头,毫无神采的春妮突然努力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陆扬,似乎有些不相信。
众乡邻听言,马上闪在一边,让出路来,当看到身穿羽绒服,军裤,短平头的陆扬时,顿时引起震惊好奇。
“此人是谁?俄等咋么见过?”
“是啊,看这小官人衣着装扮,浑不是我朝之人,倒像是外族人。”
“但看来人气势,说话腔调,穿衣打扮,是个有钱人,莫不是哪位官家小官人?”
陆扬懒得理会众围观者,看到春妮傻呆呆的望着他,眼中充满悲戚绝望,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陆扬拉开衣服拉链,脱下厚实的防风羽绒服,里面是厚厚的高领羊毛衫。
羽绒服披在春妮的身上裹住,目光柔和的看着春妮,春妮怯生生的黑眼珠里瞬间蓄满泪水。
陆扬尽量和蔼道:“莫怕,你的父亲我帮你安葬,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小丫头吧。”
陆扬的样子也只不过十五六岁的,只是身材高大,眼眸成熟,既像大哥哥又像父辈,春妮一时间不敢相信,一张口满嘴的晋地口音:“大,大哥哥要买俄?你要俄吗?俺大(爹)死了,没人管俄了。
大哥哥,你买了春妮吧,春妮啥都能干,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暖床,春妮,春妮啥都不要,每天给口吃的就行,俄吃的也不多。每天一顿饭俄就够了。”
春妮说的又快又急,不住的磕头,生怕幸福来的太突然,转眼就飞了,她已经两天一口水,一粒米也没进了。又累又饿又冷,活命的欲望支撑着她,此时亦是生理的极限。
陆扬鼻子一阵阵的发酸,眼眸泛着潮湿,忙抬手扶起轻飘飘如棉絮的春妮,看着那张泪眼婆娑的小黑脸,和她乞求的目光直视,努力微笑道:“大哥哥说话算话,春妮以后就跟在大哥哥身边,今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春妮的,定不会苦了春妮。”
说着,把宽大的可以整个遮盖住春妮的温暖的羽绒服紧了紧,随手拉上拉链,戴上帽子保暖,握住她骨瘦如柴的小手时,发觉那根本不是手,而是一把骨头,又是忍不住的心酸。
他强忍泪目,转头对围观众人道:“在下陆扬,乃是外地人,初来贵宝地,以后还要仰望众乡邻,众乡邻放心,春妮跟着我只会享福,不会受苦,另外哪位乡邻挑头帮忙把春妮的父亲安葬了,需要多少银两,诸位可以随我去保德客栈去取,”
“俄去,这位陆官人真真是大善人,天可怜的,春妮有福气了。”张瘸子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你一个瘸子,能做的了甚,这事俄来带头。”老李道。
“李二旦你个怂货,说话咋那么损呢,俄瘸子咋了,俄除了走路不方便,干甚不行。”张瘸子恼羞成怒道。
“二旦,人家老张能生五个娃,你说人不行,这不是磕碜人吗。”
其中一位略显富态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调笑,随后对陆扬抱拳道:“这位陆官人请了,小的姓高,名德旺,俄以为,安葬这事不是一两个人能做的事,不如大家都去帮忙。”
陆扬点头赞同道:“陆某多谢诸位乡邻仗义出手,放心,陆某不会让诸位白忙乎,在场的有一位算一位,去帮忙的,不仅管吃食,事后每人一钱银子。这样吧,丧事我就委托给张大哥,李大哥和高大哥三位,先从我那里支取二十两,不够的再来找我。”
众人惊呼狂喜,本以为要出些力气,乡里乡亲的,花钱的忙帮不上,力气有的是,没想到陆扬这么慷慨大方,不但管吃喝,还有一钱银子拿,这事还不抢着去干还等甚。
要知道,现在是啥年景,谁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平日里也没有收入,去富裕人家打个短工,大多数是只管吃喝,吃的不如猪,还不管饱,莫说有钱拿,那是白日做梦,就这还找不到。
没想到今天不过是看个热闹,竟遇到此等好事,实在是难以置信。
“陆官人高义,这事哪用的了二十两,五两足够了。”微胖的高德旺道。
陆扬微微诧异,多看了高得旺一眼,微微点头,说道:“诸位请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