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气炸了,怒不可遏地看向吕布,吕布还是一脸茫然,但在董卓眼神的怒视下,他突然明白董卓为何愤怒了。
刨坟一事,天知地知,只有他和董卓知道。
吕布感到难以置信,心底升起难以名状的惊恐,这种惊恐不仅是来自董卓的,而是想到来之前天子那残忍的笑容。
本能的驱使下,吕布赶紧摇头,示意不是他透露给天子的。
董卓此时无法质问吕布,眉头一挑,用大拇指再次弹开佩剑,露出一抹寒芒,向刘协逼近一步,满脸狰狞。
“陛下,这是奸人对臣赤裸裸的污蔑,是有人造谣生事,欲阻止西迁大计,请陛下明鉴!”
“相国,你拔剑为何?”刘协淡定从容,并无半分惧色。
“陛下,是有人视吾之剑不利否?”
刘协乌黑的眼瞳毫不畏惧地凝视着董卓,缓缓起身。
朝堂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之声。
刘协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稚嫩脖颈,梗着脖子。
“相国,汝的刀锋还利否?还是如同弘农王那般赐毒酒一壶!”
“朕虽年幼,却有骨气,要刨祖坟,先从这里开始!”
说着用手指画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协语气坚定,尽管声音稚嫩,但是此等勇气,让台下的一众公卿汗颜。
天子年幼尚且敢拼死保祖宗之安宁,何况吾辈!
那被汉灵帝蹂躏摧残殆尽的士人气节,似乎在这一刻,被刘协重新点燃,猛地汹涌而出。
大部分臣子们眼睛充血,喘着粗气,抄起面前一切物什当做武器,准备跟董卓死磕。
朝堂之上,乱做一团,披甲执锐的西凉兵,纷纷抽出腰刀,双方一触即发。
董卓凝视着刘协盏茶的功夫,却不见此子有半点要服软的意思。
只得冷哼一声,甩出一句狠话:“伺候陛下回宫,迁都一事明日再议”,一甩袍袖,“噔噔噔”,走下台阶,有两名甲士一左一右架起刘协,刘协双脚离地,被生生带走。
吕布低着头和一众侍卫尾随其后。
殿内甲士分立两侧,手持利刃,不让任何人靠前。
杨彪老泪纵横,就抄着案几扑过来。
刘协用尽力气暴喝道:“杨公,退下!”
杨彪脚步一滞,眼睛赤红地看着刘协。
刘协双脚凌空,显得无助且弱小,但仍旧放出豪言壮语。
“杨公,朕不会有事,诸公,还望各位保存有用之身……”
杨彪呜咽高呼:“臣等无能,君辱臣死!”,接着纳头就拜。
大殿之内,猛地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声泪俱下:“君辱臣死!君辱臣死……”
走在前面的董卓闻言,回头恶狠狠看着刘协,这家伙竟还在豪言壮语,肺都气炸了。
一出大殿,俯视着刘协,恶狠狠道:“呵,你没事?你摊上大事了!”
一众甲士簇拥着董卓,刘协就这样被架着,双脚离地,飘着就往玉堂殿而去。
崇德殿大殿之上,有的人瘫软在地,有的人掩面哭泣,当然不少人都眼光灼灼看向刘协离开的方向。
之前的天子在他们眼中,就是董卓扶持的傀儡,效忠这样的皇帝,那跟效忠董卓有何区别。
可今日天子超越常人的表现,让那些还心存汉室的臣子们热血沸腾,天子虽年幼,但绝非池中物,是可以效死的君主。在那些骑墙派的臣子们的心里,如今除了董卓、袁家外,又多了一个天子选项。
不少大臣围住杨彪。
“杨公,天子会不会遭了毒手?”
“杨公,吾等该当如何做?”
……
朝堂乱做一团,一个个上朝之前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人物们,此刻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天要塌了,无论活人还是死人,都难逃这场浩劫。
也有不少人围住王允等人,要他们给个交代。
王允并不知道董卓的计划,在一干同流们的帮助下,才费劲挤出人群,狼狈地逃离大殿。
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傅袁隗,双手插袖,眼神困惑,微微地摇了摇头,踱着四方步,离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