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杨彪和黄琬竟成了少数派,站在大殿之上,孤单影只,甚是落寞。
杨彪看着王允之流,双眼冒火,后槽牙咬地咯吱咯吱作响。
时任司空的荀爽眼神黯淡,以王允为首的奸佞董党之流已然势大。不过看这架势,董卓并不会杀了杨彪、黄琬,这心才刚刚放下,准备起身为二人打圆场,就听杨彪说道:“相国,此等大事,岂能以你一人而决!”
黄琬不怀好意地看向袁隗,拱手问道:“袁太傅,您意下如何?”
此举是想拉袁家下场,他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士人领袖,振臂一呼从者云云。
这也是昨日他俩商量的对策,他们笃定袁隗是不想迁都的,离开了关东之地,那袁隗就是董卓砧板上的肉,岂能同意!
居于百官之首的袁隗,近来一直没有任何表态,在家闭门谢客,在朝堂上也是一言不发,如今被黄琬指名道姓的询问,也不好再当透明人。
袁隗的眼皮抬了抬,面上无喜无悲,悠悠的道:“董相国之计,乃是无奈之举,老夫虽不愿背井离乡,但为了大汉中兴,这点舟车劳顿又算得了什么。”
此言一出,杨彪、黄琬、荀爽三人都怔住了,难以置信袁隗会说出这种话来。
那些刚才默不作声的官员们,此刻也忍不住一震哗然,显然这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仅剩的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
董卓甚是满意,嘴角翘起,看着殿下群臣,满眼都是鄙夷。
他又面向刘协,拱手言道:“请陛下圣裁。”
下面只等刘协这个小皇帝如往常那般,说一句“全听相国安排”就算走完了流程。
刘协的目光也停留在袁隗身上,他知道袁隗会那么说,但是他两世都没有搞明白袁隗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在他心里,一直有个更大的疑惑,董卓何德何能,能在刚入雒阳城的三日内,行废立之事,令他两世百思不得其解,袁隗在其中到底扮演何种角色?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找袁隗探个究竟,解开困扰自己两世的疑惑。
至于王允,那时自己还骂王允摇尾乞怜,趋炎附势,谁知他却是忍辱负重,在玩无间道而已。
只可惜王允创下不世之功后,人飘了,才最终导致四十天的时间,将大汉仅存的那点气运也给败光了,李傕、郭氾反攻长安,让朕再次被挟持。
不过,他没有随吕布那厮逃走,也算是给朕一个交代。
所以谁忠谁奸,谁是中兴之臣,谁是披着羊皮的狼,盖棺都难以定论,需过个千八百年,再透过层层的历史迷雾,才能下个定论。
当然李傕、郭氾的覆辙,朕不会让他重演,王允也不会被他们处于极刑,死于非命。
杨彪,王允二位,你们都是朕后面这场大戏的重要角色,可给朕撑住啊。
下面,该朕上场了。
刘协收敛心神,满脸稚气看了一眼下面乱哄哄,没把自己放眼里的群臣,示意董卓太吵了,自己说话没人听得见。
董卓会意,大喝一声:“安静!”
众人立马闭嘴,齐刷刷看向董卓后,再看向小天子。
在他们心中,这就是走个过场,小天子能说什么,还不是每次都说那句话:全听相国安排。
刘协见大殿安静,这才轻咳一声。
看向杨彪,询问道:“杨公,朕年幼,不知您家传何经?”
杨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拱手行礼后如实禀道:“回禀陛下,七世祖杨宝研习欧阳生所著的《尚书》,自此世代家传,乃至八世祖杨震大成,曾被尊为‘关西孔子’。”
刘协似乎还要再说什么,董卓早已不耐烦,重重咳嗽几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催问道:“陛下,迁都之事意下如何?”
刘协那双乌溜溜大眼睛凝视着董卓片刻,大大的瞳孔黑的似乎能收拢光线,让人无法将目光收回,这眼神竟让董卓有种自己被看得透透的不真实感。
“相国,所言甚是,但——”刘协故意拉长尾音,这是他上一世练习演讲技巧时,掌握的一种方法。一种让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小技巧。
朝堂之上,所有人不自觉地都被刘协给调动了心神。
都想听听小皇帝这与以往不同的发言,这吊足胃口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