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周坦,更是蓄了一股怒火在胸腔,在前世他就最痛恨这种只给压力、不给解决方案的上司,说句不好听的,事情办砸了,那可是大集体的损失。
无论是眼前这位李功曹,还是更上面的都尉,哪怕抽调一些已经完成手头工程的闲置屯营来帮手,也比现在无脑的施压要更为明智。
他看了一眼徐朴,忽然发现徐朴似乎正在咬牙寻思着什么,难不成对方打算主动放弃最后的机会,任凭被贬为奴隶?
他心里自是知道,眼下两个选项,选择当奴隶,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可自己也很清楚,这个时期的奴隶根本就不能算作“人”了。
记得曹魏名臣恒范去世前,给家人所留遗书中,将奴隶与庄园树木划一类,遗赠给后人;更有可怕的,黄巾作乱那個时期,奴隶主甚至杀奴隶来充饥。
奴隶,与牲口无异,是可以任意宰割而不受法制。
“还要考虑多久?速速回答,工期不等人。”李功曹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嘴。
就在徐朴要开口时,周坦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抢先回答了道:
“五日,一定完工!”
这一答,让李功曹和徐朴都无比意外。
李功曹没料到这个黄口竖子竟真敢赌一把,他这几日可是连续视察过此处工程,深知五日根本不可能完工,这瘦弱小子不知哪里犯浑,偏偏还要应下来。
对徐朴营是奴是斩,他虽不在乎,可一想到五日后徐朴营还是完不成工量,自己依然得挨都尉的责斥,多少还是很恼。于是,他也懒得去复问屯正徐朴,索性就让这小子把全营带去送死好了。
“好个竖子,行,五日。尔等若想借机逃亡,连坐全家。”他说完,调转缰绳,带着两名属吏径自离去了。
待李功曹等人离去后,徐朴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住了周坦衣襟。
“你这小儿,胡乱应答什么啊!五日,你叫我等如何完成剩余工量。”徐朴十分懊恼,他自知今次是受了功曹的委屈,无论作何选择,都是下策,但一腔委屈总得有处发泄,只能全部推责到周坦身上。
河道里,其他田兵都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一个个乱了心神。
留重带着几人冲到河岸破上,气势汹汹向周坦而来。
“周坦小儿,你是要害死我们吗?”留重动手要打周坦。
“那你等就甘愿贬为贱奴?”周坦正声反问道。他本想要推开留重,不料对方手劲儿奇大,自己这副孱弱身板还真不是对手。
留重一怔,举起的拳头悬在半空。
徐朴和其他围上来的人也面面相觑,无不叹息。
所有人心知肚明,当奴隶,比死,也就好那么少许,甚至这少许都好不了哪里去。
“诸位,为何不想想?河渠工程事关重大,若真要赶工期,功曹那里理应增员援助,何必要刁难我等。这百余里的河渠工地上,前后至少有四千人,难道就没有已经完工的营队可以来帮把手吗?”趁着众人迟疑之际,周坦把自己心中的一些疑问说了出来。
留重松开了抓住周坦的手,面露惊疑。
“周坦,你这是何意?”徐朴立刻也觉得奇怪。
“具体原因,我尚不得知。但有一点,度支衙里一定有人故意要害我等。”周坦推测的说道。以他前世的职场经验,已经预感到本营是被栽黑锅了。
“怎会如此?本营屯边多年,安安分分,从不惹事,何故要招人陷害?”徐朴十分难解。
“越是安分,越当欺软。”周坦叹了一口气。
“可眼下当如何是好?五日,尚有四十多丈工量,哪里来得及?”留重右拳砸左掌,懊恼的问出了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
一时间,众人陷入沉默,这沉默中多是幽怨。
“我倒是……有一计。”周坦沉思了片刻,缓缓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