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忙过了早晨那波忙碌后,到了上午,铺子里的客已经稀稀落落起来。
几人也都闲了下来,能够喘口气,歇一会儿了。
这时,老板秦重忽然从后院牵了头牛出来,牵到了外面棚子边的拉车旁,给牛套上了辕子。
然后从二楼的库房里,背着一大包卷好的牛皮,下了楼。
秦重将牛皮放在了牛车上,打了打身上的尘土,回身走回了铺子里,看着几个伙计说道:“我去县上把皮子卖了。我不在,有事听傅易的。”
秦重说着,将一串钥匙扔给了傅易,嘱咐道:“这是库房和柜台的钥匙,收好了。”
傅易伸手接了,心头有些惊讶,老板一向吝啬多疑,竟然将库房柜台的钥匙都交给他管。
傅易抬起头来时,老板秦重已经转身出了铺子,只听外面一声鞭子响,老黄牛哞的叫了一声,便传来了木轮子擦过黄土地的辚辚声。
老陈老蔡他们都是只看了傅易一眼,便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只有小蔡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傅易一眼。
老陈老蔡他们已经来铺子里六年了,也从未被老板这样信任过。
说不嫉恨傅易,心里没有想法,那是假的。
之前去县上卖皮子都是老陈的活儿,烤完了早上这波烧饼,发好了面放着,便赶着去县上。
回来,怎么说,也到了晚上了。
这中间要是忙起来,老板就得自己去靠烧饼,撅着屁股将面片贴到炉子内壁上,冬天还好,夏天能热死人。
即便如此,老板也从来没有说,自己去县上卖皮子。这是第一次。
傅易原本就和老陈老蔡他们有了距离,再加上老板忽然唱了这么一出,这距离感就越发明显了。
傅易一出铺子,老陈老蔡他们便嘀咕几句,他一回来,几人便住嘴了,只顾埋头干活。
老板这监工的活,好像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傅易的肩头。
傅易摇头苦笑,他低头看了看腰间挂着的那串钥匙,仿佛老板秦重的张黧黑色的脸,正一脸奸笑地看着他,傅易拧着眉头,自语道:“故意的吧?这得涨工钱。”
傅易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缓和这种疏离的关系,比如以小蔡为突破口,多和小蔡开开玩笑,便能逐渐打成一片。
但他其实不愿意那样。
他觉得这种孤独的状态更适合他。
而且费心思去搞一种表面的亲和,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怯懦的表现,纯属无效社交。
有那时间,他不如去琢磨琢磨怎么修行。
午后,铺子里空荡荡的,一个客也没有了。
几人都打着哈欠在那磨洋工,连不多的几只苍蝇都飞得懒洋洋的。
傅易一边剔肉,一边半眯着眼打盹,忽然铺子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一胖一瘦,两個中年人,衣衫褴褛,浑身尘土,一看就是底层讨生活的,连拾掇出一身干净衣裳的钱都没有。
那胖子一进铺子,就咧着大嘴笑着,露出了一口黄褐色的磨损严重的牙齿。
傅易见来了客,便挪步到旁边的称卤肉的台面上,随口问道:“两位吃点啥?”
“有啥好吃的?”那胖子见有人招呼他,便上前一步,问道。
“本店的招牌是牛肉汤,现杀现卤的。”
“是吗?”那胖子看着傅易,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是掌柜的?”
傅易笑了下。“掌柜的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