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有商队,北至北庭,南至南疆,珍贵如珠宝玛瑙,稀罕如异域奇花异草,都是通过裴家的商队进入蒲州。
在蒲州,只要是裴家不想做的生意,就没有别家敢做。即便是别家敢做,挣了这份钱,也会被裴兴恒秋后算账,搞的家破人亡。
晏家即将嫁女,却连置办婚宴的物件都凑不齐,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本来秦瑞芝横插一杠子,就够晏家丢脸的了。
晏映竹越想越愤愤不平,“都怪秦瑞芝那个小畜生,她怎么不死在漩涡岭。她就应该死在漩涡岭,化成枯骨埋在那儿,做个孤魂野鬼。”
秦瑞芝死在漩涡岭,就没有柴培救她回来这件事情,她也不会因遭非议心中生怨,一念之差从而迁怒柴培,也就不会得罪裴家。
柴培是裴府的贵客,晏家当街打人,打的不只是柴培,更是裴府的脸面。
裴兴恒放出话来,要晏家亲自登门道歉,否则绝不做晏家的生意。
小小商户,如此张狂。
等她嫁进苏家,晏家和苏家成了姻亲,看谁还敢轻视晏家。
晏映竹收敛情绪,唤来贴身婢女红果,轻声吩咐道:“把这屋子收拾了吧。”
红果则指挥几个丫鬟婆子,将屋里屋外仔仔细细清扫了一遍,又提了一桶热水进屋,桶里撒上花瓣,替晏映竹脱了鞋袜,把脚放进木桶。
红果跪在晏映竹脚下,小心细致的揉捏着,趁机道:“阿舟小姐差人来问,她想带瑞芝小姐来给大小姐请罪,不知道大小姐是不是愿意见她们?”
“阿舟真这么说?”晏映竹喜出望外,郁结心底的怒气消了一半,“不愧是我从小就疼着的表妹,让她们明日清早就来吧。”
……………………
秦瑞芝回到房中,洗漱更衣,侧身躺着,闻着枕头里传来的熏香,渐渐入了梦乡。
梦境里,是花团锦簇的四月,是叫喊声喧天的厮杀,是兵败如山倒的惶恐,是一柄长枪,一个人,一匹马,坚守城门,誓死不降的悲壮。
终究还是败了。
她想睁开眼,回过头,看看血流成河的襄州,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好像有座大山压在身上,犹如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啊……”
喘息之间,秦瑞芝猛然惊醒,惊出一身冷汗,披上外套,推开窗户,看明月高挂,不知道在思念谁的家乡。
她在窗沿上寻了个位置坐着,侧头托腮,看着高挂在天空的半轮明月,静静地看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秦瑞芝,你是猪啊,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
秦瑞芝揉揉惺忪的眼睛,就看到一双如铜锣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杵在跟前,吓了一跳,幸亏反应够快,及时扶住窗框才摔下来。
“是你啊,这么早来找我干嘛?”
秦瑞芝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连人带衣服一块摔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