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公，您也没有跟我一起走吧？”

“我?”孟冲幽幽一声叹息，“应该是拜见才对。不过冯公公，您也清楚，李太后对我一直怀有敌意，所以我才会这么做。而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连拜访的资格都没有。”

冯保也是一声叹息，自言自语道：“实不相告，孟公公，我方才在永亭观中坐下，思来想去，只觉孟公公这一世，当真是逍遥自在！真是羡煞我也！”

“所以，你才来找我？”

“不全是。”

孟冲摇了摇头，失笑道：“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冯公公曾经费尽心机，也曾登上过司礼监的宝座，现在终于有了一席之地，就开始嫉妒我了。”

“我很嫉妒！”冯保唏嘘道，“您如今的人生，正是我未来的人生，就是不知道能否实现呢！”

孟冲听着冯保的真诚，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真没有想到，冯公公这位目中无人的大人物，竟然也能跟我聊到人生！嘿嘿，无论你愿不愿意，我想，在我担任这两年的时间里，你一定是瞧不起我了吧？”

冯保尬笑道：“算是吧，但也不能说是一个级别！”

“好了，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想要像我一样，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么你就必须要跟我主人打好关系。”

“怎么会这样？我能不能功成身退，还不是要看李太后和皇上的脸色？”

“呵呵，我可不这么认为。”孟冲摇头道。

“什么意思？”

“我当时是怎么离开的？不知内情的人，可能会认为你在排挤我，但冯公公应当清楚，要排挤我的，并非冯公公，而是主子。”孟冲提到这件事，就想到了那个杨秋楠——

冯保点了点头，道：“那么，你就得怨气冲天吧！”

“是啊，我对他恨之入骨，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有一种想要和他一起死的冲动，但他的诚意让我感动，让我知道，我该怎么做。这些年来，我越来越相信，师尊给我的道路，才是最合适的。说不定，冯公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

“冯公公，你只要跟我师父说一声，他就会知难而退。他不但能卜先知，还有着独特的洞察力和敏锐的观察力。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比如高拱，比如张居正，比如野心勃勃的少方王，比如前帝隆庆，师父都能准确地猜到他们的想法。这一方面，当真是举世无双。”

“跟在你师父旁边这么多年，你的心理素质倒是提高了不少。”冯保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我虽然比不上你，但也不笨，有些事情，我还是懂的。”

“我和你家主人的感情还不够吗？”

“这倒也是，只是，我总感觉冯公公这人，有些坏毛病，最爱背后搞小动作，还望见谅。”

冯保没有反驳，他的确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相信孟冲一定也发现了不少证据，只不过和陈羡之一样，他没有说而已。

但一听，他又开始为自己辩解：“我不觉得你是我的女朋友。还有，我可以向老天爷保证，我绝对没有伤害过你们主人一分一毫……”

“冯公公，你可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孟冲疑惑地插嘴。

“此话怎讲？”

“你对顾月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你知情?”冯保一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和顾月的事情，我是清楚的。”

“这一点，你们的主人已经知道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陛下在耍脾气，并没有放在心上。”

“好吧，我想这件事情应该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麻烦。可馨儿、卢冰她们怎么样了？”

“此话怎讲？”冯保一抖。

孟冲呵呵一声：“冯公公，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馨儿曾经是李贵妃身边的丫鬟，卢冰被冯公公呈给了皇上，为什么她们都会成为你的夫人？难道冯公公跟我说，这只是一场巧合的邂逅？”

冯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孟公公，不要胡言乱语。”

孟冲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自然是不会跟师尊说的。冯公公入宫快五十年了，老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当了大总管，我也当了大总管，但我从来没有管过东厂。不过在政坛上的眼界和眼界，我觉得你和他们相差不大。”

“你的意思是？”

“冯公公，稍安勿躁！或许是因为卷入了太多的政治纷争，让他很难将两个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放在一起。象我这样对政治不太了解的人，有时是非常敏感的。老爷样样都好，可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冯公公可曾知晓？”

“他能有什么破绽？”冯保呵呵一声，“就算真有破绽，以他的出色表现，也能将破绽彻底遮掩过去。”

“冯公公此言差矣，天下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哪怕是最强大的人，也有不足之处。你可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

冯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似乎很渴望听到。

因为从来没有人对陈羡之做出如此评价，而孟冲却是一口咬定，说出了他最大的破绽！

“师尊最害怕的就是女子流泪。而你这一生，最大的软肋，就是女人。”

“女人?”冯保一脸茫然，“他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么？不是挺讨女孩子欢心的么？在这帝都，不知道有几个姑娘看到他，都是要为他疯狂的，他可是很会泡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