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咳嗽的如此剧烈,只怕是已经伤及肺腑,眼下天寒地冻的,屋内又没个炭盆什么的,每说一句话,都是对他的煎熬,如此这般,还是不说为好。
约莫一刻钟后,春桃面色涨红的拖着两布袋粮食艰难地朝着东边屋子去,一听到布袋和土地的摩擦声,温竹卿连忙跑到她跟前,一把接过她手上的布袋,拎了起来。
这两个布袋加起来都快有三十多斤了,寻常女子拖着都费事,更别说一个女娃娃了。
见她额头沁出些许汗液,姜知渺从衣襟内拿出手帕,微弯着身,轻轻擦拭了起来。
对上一张容貌娇美的脸,春桃黝黑的小脸一红,怯生生道:“谢,谢谢姐姐。”
姜知渺直起身,随意的揉了揉她凌乱的额发,笑盈盈道:“不客气,是我们要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带我们过来,我们也买不到吃食,多亏了你我们才不用饿着肚子,应该是姐姐谢谢你才是。”
手心攥着打着补丁的棉衣,春桃怯懦懦地抬眼看了姜知渺一眼,但很快又收回视线,一瞬后,她对上她的目光,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春桃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笑的更开了些,“姐姐,这儿冷,我们快进屋去吧。”姜知渺点点头,随即跟着她进了东边屋子。
跟钱挂钩的买卖还是要经过大人才是,归根结底,春桃她爹才是有话语权的那个,春桃还小,这钱给了大人她才能安心。
还未踏进屋子,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着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了,不仅如此,剧烈的咳嗽声还伴随着阵阵干呕,比先前的任何一次咳嗽来的都要更猛烈些。
听着这阵咳嗽,二人加快脚步,连忙进了屋。
入眼只见温竹卿站在李根生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姜知渺的视线移到汉子脸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涌流而下,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春桃惊呼一声,大叫着上前拉着李根生的手腕,哭的撕心裂肺,“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爹,爹,春桃好怕,爹,呜呜呜。”
李根生被这阵剧烈的咳嗽抽去了精气神,他反手握住春桃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桃啊,别哭,爹没事,就是,就是咳嗽罢了,别哭,别哭,爹没事。”
春桃哭着摇头,嘴里反驳道:“爹,你就别骗我了,你都咳出血来了,之前从来没有咳出来血过,怎么可能没事,爹,你不要死,不要留春桃一个人。”
话落,她抹了一把泪,哭着道:“娘没了,弟弟没了,春桃就只剩下爹了,爹,你要是走了,春桃,春桃就没有亲人了。”
春桃知道咳血是要死人的,她娘当年生弟弟的时候就是咳了血,当时她趁着产婆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看到了,她先是吐了一点点血,然后大把大把的血从她的嘴里喷出,不仅如此,身下也全是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哭着喊着用帕子擦,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完,嘴边的刚擦完,身下又喷涌而出,她只记得那是个很黑的晚上,没过多久娘就死了,还有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弟弟。
爹说他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还会再回来的,但是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见他们回来过,爹骗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