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柯右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不要紧，待他真正满级归来的那一刻，才是兵谷众人的出路。

至于白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武帝年迈，让他这般来历的人贸然进入，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时，老太监上前躬身，行礼道：

“将军，校尉大人已带到，劳您入殿通禀。”

白齐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眸淡淡从那老太监身上缓缓扫过。

待看到柯右时，他微微颔首。

“陛下早有口谕，毋须通禀，直接进宫就行。”

“诺。”

说完，两人便示意让自己进殿。

……

殿内燃着降神芸香。

宽敞高阔，两侧各有直径一尺左右的朱红柱子，上面带着几根儿臂粗细的牛油大蜡火苗跳跃，让本就明亮的殿内，愈发灯火通明。

并不像封白所想的那般。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各自站好，排列有序。

硕大宫殿内，除了前方的龙椅，并无一人。

然而，此时此刻，惹得他关注的并不是这龙椅，而是那位从帷幕后走出的人，那一步步迈向龙椅的武帝！

即便封白不认识，也一眼就看出哪个是武帝！

那身绣着暗纹的亮黄色长袍，就算有人敢穿，也绝不敢出现在这种地方。

真正让柯右震惊的却是，这武帝，不仅不像通篇描述的年迈，甚至年轻到就连柯右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武帝……

竟是一位青年！

他整个人神华内敛，只是端坐在龙椅之上，纤细的身躯就予人渊渟岳峙的气魄，俊俏的容颜古井不波，却能令周遭的空气陡然增压。

帝王之尊，为天下之主。

在他的身后，柯右更是隐隐看到了一道金色如巨龙的气流，冲天而起照耀着整个大秦。

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天子气、龙气，又或者是国运。

这么看，武帝又何尝有通篇描述的那般难镇国运？！

不过，柯右却是回过神来，“启禀陛下，在下治妖司·司隶校尉奉旨而来。”

他并没有行拜礼，而是躬身托手说道。

武帝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然后道：

“孙校尉，你退治妖邪，治理司属有功，不知要何奖赏？”

这句话还未说完，侍从和宫女便抬上一卷又一卷的道经，剑典、功法……总之，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这是朕特意让人，从书阁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孙校尉若是喜欢哪件，尽管拿去便是！”

“……”

半响之后，武帝见柯右并没有动作，问道：“爱卿，可是这没有你所喜好的物件？”

柯右缓缓抬头，对上武帝那双凌厉的眼眸。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武帝闻言只是笑着说道：“有何不明？”

“天下间都传着陛下年迈，难压国运，但以臣现在来看，却像是子虚乌有的传言……”

更令柯右没想到的是，武帝没找理由，竟大方承认了……

“没错，确实是子虚乌有的传言。”

在他看来，实现了横扫蛮荒十八国，实现了车同轨，书同文，思想上大一统的武帝。

甚至只要出面，便能整治这般乱世平定下来，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义军起义，兵谷的众人也不会因此走上绝路。

“那为何——”

在柯右想要问出，为何要不管世事时，却被武帝无情的打断。

只见，武帝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柯右，缓缓说道。

“独尊者无为，无为者独尊。”

“君无为，才明智，君无为，才安全，君无为，才尊贵。”

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君无为……”

柯右喃喃道。

武帝，想要表达的道理很简答。

一件事情，有人做，就有人不做。

你做了，他就不做。

你一个人做了，大家就都不做。

然而一个国家，要做的事情数也数不清，君主一个人做得完吗？

既然做不完，不如一件都不做。

相反，君主不做，那么，大臣自然会做，君主闲下来，臣下就忙起来。

那么，是君主一个人忙合算，还是大家去忙合算？君主一个人忙可行，还是大家去忙可行？

君主一旦做事，臣下就会瑞摩，事情做得越多，臣下瑞摩到的东西就越多。如果君主还表现出操作具体事务的能力，底牌就会被摸得一清二楚。

没有了神秘感，君主还怎么当？

“可是，这也不是你一个堂堂帝王摆烂的理由啊！”

柯右在心中不解得到。

从现在看下来的结果，还不如让武帝出面来平定这乱世，让大家一起过上和平富足的日子。

但柯右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考虑的不全。

如果武帝这时候出面，要面对的是，世家大族，儒释道，甚至背后的仙庭，这些势力都将会是一头食人的野兽，会将大秦啃得连渣都不会剩。

倒不如说眼前的局势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谁都忌惮于谁，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上一卷的白齐，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动一发而牵制全身。

柯右见武帝语调低沉，还认为下一句，便会让他滚出殿内。

不曾想，武帝又道：

“韩相曾说过，“寄治乱于法术，托是非于赏罚，属轻重于权衡。”

也就是说，一切交给制度和法令，看主即便专制，也不必亲自动手。

人不治，法来治，人不专制，法来专制。

真正的无为而治。

但，朕认为，做到无为而治的前提是——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

杈力，是无为的前提，集杈，是无为的保障。”

只见武帝从龙椅上起身，步履从容，神态威严，金色的气流，夹杂着恐怖的张力，如同妖龙出世。

一步一步来到了柯右的面前。

这一刻，哪怕是殿外的白齐，或者是面前的柯右，都被武帝的气势给震住。

伫立，带着君临天下的气息，缓缓道：

“唯有中央集权，才是无为的出路，才是大秦的出路！”

“朕不仅要将政权一手抓，朕还要那中州的儒家，东州的道祖，西州的佛陀，全都匍匐在朕的脚下，因为，朕即是天下！”

“而你，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