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帝沉思许久,吞服几颗雪莲子,斩钉截铁道:
“偏要闯荡炼狱,霜儿肯定哀求过很多遍,她拦不住,朕难道要给他带上手镣脚铐?”
“你叮嘱藏书楼诸位前辈,一定确保霜儿安然无恙,至于顾平安,作壁上观不必插手。”
“朕并非绝情,而是此子洞悉人性,擅长借势,西蜀掺和他私人恩怨,就会让大乾势力师出有名趁机生事。”
老太监趋行离开。
姜宴臣低头笑了笑,不得不敬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气魄,勇气比任何力量来得都更有冲击力。
结果注定,顾平安必死无疑,而且是钉死在耻辱柱上,身与名俱灭。
但他很期待过程。
曾经以为的心腹大患,万万没想到选择这种方式。
宁可轰轰烈烈奔赴死亡,也不窝窝囊囊的苟延残喘,短暂绚烂亦是永恒,真正诠释了读书人风骨,武夫的英勇无畏。
三位皇子相继告退,姜万里扯动脸庞肌肉,讥讽道:
“好事全给大乾女帝占了,自诩得天命眷顾凤凰临巅,想来真有几分气运。”
“是啊。”三皇子轻笑着附和:
“大乾先帝唯一的嫡嗣,母族还是轩辕氏,外有衣冠贵族鼎力相助,势如破竹登顶皇位,登基之初各州欣欣向荣,武道天骄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
“终于跌个跟头,这下得臭名昭著吧?顾平安一日不死,世人就要骂她有眼无珠,骂她昏庸糊涂,顾平安聪明点的话,潜伏大乾十六州,到处使计搞破坏,叫她不得安宁!”
“有勇有谋,偏偏是個莽夫,不会忍辱负重,太着急去洗刷冤屈,可他拿什么讨公道?向天下势力哭诉吗?”
“哭有用的话,这个世界要权力、要拳头做什么?”
闻言,姜万里意味深长道:
“咱们看戏便是。”
姜宴臣负手离去。
虽然两位御弟都是虫豸蠢货,但这话倒是没错。
拔掉顾平安这颗钉子,公主府再无威胁!
……
七天后,神都城。
内阁收到西蜀参宴名单。
虽是敌国,但面上礼仪必不可少,桂花宴上,西蜀理应有一席之地,以姜氏澹台氏为首,都应安排在瞩目位置,其余势力就去犄角旮旯地了。
首辅闻人守礼随意翻阅,重瞳蓦然一缩,一字一顿道:
“顾平安,怎么可能?”
蒲嵩急忙凑过来,同样看到了明显突出的名字。
“首辅大人,他意欲何为?”
闻人守礼有些不敢相信,西蜀方面一定是确认过了,才会添这个名字。
捣乱?
蝼蚁之力再是声色俱厉,也只能沿着槐树蠕动,他连捣乱的资格都没有!
控诉?
不惜以性命为代价,向天下人揭露衮衮诸公丑陋的一面,以无畏牺牲的方式让世人记忆深刻,牢牢铭记大乾圣人的所作所为?
“哭坟吗?”
蒲嵩想到了一个极其精确的描述。
就是哭坟。
坟墓,是顾平安曾经的理想宏愿,是他心里遭遇的不公待遇。
世间哭坟无非是哭给外人看。
他就是想在万众瞩目的盛会,声嘶力竭控诉圣人?
可此举又完全违背他的性子!
奇怪,琢磨不透!
“我先进宫。”蒲嵩没有犹豫,立刻前往两仪殿。
若是陛下没有防备,真让顾平安来一场撕心裂肺的控诉,在那么庄严恢宏的盛会,可真要闹出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