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言以对,合着三师兄就记得八个字啊。
虽然这所谓的船拳真言,也听不懂就是了。
周云海解围道:“不要紧,三师兄,我们先熬力吧。”
船拳口诀,不急一时。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秘籍再好,若无人指导,谁敢瞎练。
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老老实实练习气力就行。
他现在目的明确,就是熬力练招,破限达到气血境界,逆天改命!
“好。”
李牛从不勉强自己作无用的思考,开始指导周云海举石。
举了二十来下,调整了数次姿势,周云海的举石就“出师”了。
这实在是一项枯燥的锻炼。
没有绚丽的技巧,有的只是重复,重复,不断的重复……
日转云移。
练了半个多时辰。
手中四五十斤重的石块,宛若千钧,愈来愈重。
周云海只觉得全身乏力酸痛,小腿肚子青筋鼓涨,挥汗如雨,身体已经达到极限。
能苦苦坚持到现在,全靠顽强的意志。
‘过犹不及,先休息一会。’
周云海又不是初出茅庐的铁头娃,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这具身体相对瘦弱,能坚持已是不易。
更何况武道本该一张一弛,合理的休息时间是极为重要的,万一逞强造成身体不可修复的损伤,得不偿失。
将石头丢下,余光看到李牛在乱石堆上健步如飞的身影。
他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憨笑道:
“小师弟,这是四季壮身汤,喝了不仅能益气补身,还能消退身体锤炼的酸痛。
师父特意给你熬的,当初我也有,你快喝吧。”
“多谢三师兄。”
周云海接过,下意识嗅了嗅,只闻到一股熟悉的黄姜味道。
别的也就辨认不出来了。
他一饮而尽,味道虽不咋滴,但很快就感到腹部发热,筋骨之中的酸涩感瞬间消退不少。
揉了揉不怎么发酸的手臂,周云海心中惊奇,没想到这四季壮身汤药效立竿见影,药到涩除。
“这药汤不便宜吧?”周云海问道。
李牛摆了摆手,“还好。”
周云海有些了然。
李牛师兄性格憨直,不会无故诓他。
要么这四季壮身汤对武者来说不贵,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的药材,看似与前世类似,但普通的药材都有其特异过人之处。
喝完了药,浑身轻松。
趁着这个机会,周云海打算继续熬力。
一旁的李牛,似乎也无事,随意找了块半人高的巨石,也加入训练。
看着自己怀中西瓜大小的石头,再看看李牛的巨石。
‘练吧!总有一天能超过三师兄!’
周云海先给自己画个大饼。
他抱起石头,鼓动全身力量,不断的高举。
虽不明显,但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石头的重量。
不再像最初时,连石头都抱不稳。
有付出就有回报,这种默默变强的感觉真好。
周云海口中哼哧吭哧,心里默默计数。
不知多久。
‘197…198……200!’
汗水滑落,周云海脱力将石头丢下,打算休息会,劳逸结合。
忽的,眼前一道青光闪过。
【船拳基础:熬力(初期)】
长生古树的树干上,显现出船拳的进度。
周云海有些欢喜,能够切切实实的看到自己的进步,挺安心的。
‘看来只有我本身拥有一定的熟练度,才会触发一项武技。勤奋磨练,就能提升境界。
就是不知我前世在社团学到的中医制药术,能不能被长生古树视作一项技艺……’
周云海心中想着,作为中医爱好者,他脑海里可是拥有着不少药方的理论知识。
原主记忆中,曾经喝过的伤寒汤,有干姜、黄连、半夏等药材,他刚刚喝的壮身汤,就有黄姜的味道。
当然这个世界也有他闻所未闻的朱莲果、银吻蛇皮的药物。
不管怎么说,有部分药材跟前世相似,就有操作空间。
‘算了,先不想了,药材都不便宜,不是我现在能琢磨得起的。’
‘这世间,哪有别的病,只有穷病。’
周云海感叹一声,心思继续放在武道上。
这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远方的天空,霞光渲染,火烧云金红一片。
终于,周云海扔下石块,已是汗流浃背。
就见举着巨石的李牛走来,每走一下,地面就发出“哐”的惊人声响。
高大的身躯,配合那半米高的石头,视觉感官十分震撼。
“今日就练到这里了,第一天不要勉强。”
李牛沉默片刻,欲言又止,终于憋出一句话:
“小师弟,学拳钱…可不兴赊账。”
周云海闻言大囧。
难怪李牛时不时的看他一眼,搞得他压力山大,总以为动作不标准。
原来是在催债,又不好意思明说!
“三师兄,劳烦你跟我回家一趟。”
周云海连忙道。
李牛自然应下。
说是六两银子,但很多底层人,一生连银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用的都是小铜板跟大铜板。
六两,等于六千枚小铜板,重量重不说,兜里揣那么多钱,很容易被地痞流氓盯上。
虽然慑于周叔“周瞎子”的名号,帮派收敛,大葫芦河一带的渔民,生活的相对轻松。
可真的被二流子盯上打劫,那只能自认倒霉。
现在周云海仗着李牛的势狐假虎威大摇大摆,不会被不长眼的混子盯上。
一个河湾的距离,旱路要比水路方便。
一路上,来往的渔民行色匆匆,芦苇荡丛生处,能看到几个眼熟的地痞,三三两两的混在一道,瞥视过来的目光,带着拿捏审视的意味。
好在有李牛这层“虎皮”,无人敢动手。
忽然,芦苇荡一阵惊动。
地痞流氓们神色骇然,似乎看到什么惊恐的东西一般,惊慌失措的向陆地深处逃去。
周云海下意识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就看到江面数艘小舟行出。
穿着白袍、肤色灰白的长脸男子站在船头,对着跪拜着的少女挥洒香灰,身后是数个虔诚教众,口中念念有词。
“山川城隍、岳镇海渎、与我为食,神归极乐……”
少女喝下符水,踏入堆满柴垛与桐油的小舟,脸上露出幸福而诡异的笑容,跪拜道:
“与我为食,神归极乐,神归极乐,神归极乐……”
…
高低不平的声调絮荡在江面,让人有种莫名的阴冷感,不寒而栗。
“别看。”
李牛声音闷闷的:“天香教在祭神。”
祭神?
周云海一怔,不敢深思,跟着李牛埋头闷走。
大葫芦河湾前后不过五里岸。
回到自家船屋,他才发现背后汗湿,刚刚那诡异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
“乱世多邪教,天香教,很危险。”
“好在,我可以学拳了。”
周云海握着一根削尖的短竹棍,轻车熟路的从茂密芦苇荡的不同地方,挖出数袋包裹严实的铜钱。
不多时,铜板就堆满了麻袋,看似多,但其实都不够六两。
周云海回到船屋,从船舱顶部,一处不显眼的隔板空隙中,掏出一枚玉佩。
世道太乱,居安思危,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穿越第一天就将原主的所有钱财分别藏了起来。
看着手中冰翠色的玉佩,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这块玉佩,承载着原主父母深厚的爱意。
“现在我自身难保,没办法,等到我学武有成赚了钱,再把你赎回来。”
擦拭玉佩表面,用麻布细细包裹。
周云海拎起那一麻袋铜板,从船屋中走出,将束脩交给李牛。
掂量了下麻袋。
李牛点头道:“明日起,你每日都可以来师父这练武,你若钱够,也包吃喝,四季壮身汤每日一份。”
“放心吧,够得。”
周云海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那枚玉佩,虽不是多贵重的物品,但也值个二三两银子。
他打算减少繁琐之事,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熬力一道上。
若不是周叔那边船屋已经挤满,他高低要将自家“搬迁”过去。
天色渐暗,道别后,李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西边小径。
忽而。
冷风刮过,芦苇荡飒飒而响,东侧泥路,两张流里流气的脸,撞进周云海的眸子。
想都没想,周云海头也不回,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