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走的路格外变态,季同为了赶时间,让流放队伍踩着没过小腿的溪水,朔溪而下。
亏他想的出这个主意。
十度不到的深秋天气里,腿在冰冷的水里泡一天,还能不能要了?会冻死人的好不好?
他坐在马车上走大路,其他没伤病的差役坐在马背上,都知道避开凉水,犯人就不是人了?
杜长贵和赵老太太分别代表两个家族上前交涉,季同靠在车壁上,很好说话的样子:
“想不走水路,也不是不行。租马车呗,出一百两银子,让一辆马车陪你们走一整日。中途给马一些食水就行。”
从前二辆马车一天的租费是五十两银子,一辆为二十五两银子,还不用管饲料,现在成四倍多的涨。
听到这个数字,杜长贵倒抽了一口凉气后,就没有其他想法了。反正不管是二十五两,还是一百两,都跟杜家无关。杜家是穷光蛋,只能靠两条腿倒腾。
赵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季同。
早在差役抢劫土匪窝失败,并因为伤病损失一大笔钱财时,她就意料到他们会打赵家的主意。
果然来了。
只是没想到吃相这么难看。
赵家六百多人,没有一个人适合走水路,至少要租十辆马车,那就是一天一千两银子,十天一万两银子,一百天十万两银子。
走到边疆还需要五个月,一百五十天的时间。亲人接济赵家的十万两银子,别说无法在边疆立足,连走到边疆的车马费都不够付。
这不是逼他们去死吗?
赵老太太脸色一沉,双手插在袖子里说:“罢了,季首领这是逼赵家去死。季首领穿的是官服,代表的是官家的意思。官家有令,我们赵家死在这里便是,也好早些跟那边的亲人团聚。”
赵老太太语气里一片萧瑟,像是真的心存死志。
杜长贵在旁边缓缓的说:“杜家也是。早晚是一死,与其慢慢被折磨死了,不如自行了断,死个痛快。只是……赵老太太……您有快速死去的办法吗?我们想尽量舒服一些。”
赵老太太惨淡的一笑:“有!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赵家人净研究这个了。倒也研究出不少东西。赵家上下,除了五岁以下的孩子,人人都懂。您看着就是。”
赵老太太说完,不再管其他人,甩开脚步往回走,回走自己亲人身边。把亲人聚集到一起说着什么,亲人们纷纷点头,二话不说扔下行李,从身上翻出一个纸包来,要朝自己嘴里和孩子嘴里倒药。
他们面色平静的做着这一切。
有决绝的意味,有悲壮的意味,还有解脱的意味。或许死亡对他们来说,是渴望已久的事情,之前不过是勉强活着。
杜长贵看懵了。
他本来以为赵老太太是威胁季同的,想逼着季同改走大路,或者降低马车价钱。
他在一边帮腔,是为了跟她形成统一战线,改走大路。
谁想到她是真的想死。不仅自己死,还要带着全族人一起死。
他还不想死。更不希望,也没有本事带着全族人一起死。
现在他该怎么办?
是拦着还是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