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有一百石,路途遥远,我收到家中传信,心中焦急,便没来得及带回来太多。”
崔田闻言,从书案后方起身,于帐中左右踱步思虑了片刻后,方才回道。
“将这些精米都运到老夫帐中来,稍后尔与吾一同禀告将军,由将军定夺。”
“诺!”
崔县丞看着陈胖子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感叹:自家将军好手段,似陈胖子这种人,都能从长安快马加鞭,赶回沃野,无外乎其早早派人将他的家人,以躲避战乱之名,接到了沃野城。
你陈胖子再是奸滑,总不能不顾自己父母,妻女的性命吧?
当然陈胖子也想得明白,汉武帝实行榷酒酤之法,酿酒,卖酒都是朝廷的事,他们的“匈奴血”,是打着抵偿军费名号售卖的,没有任平这杆彪猛校尉的大旗,他们商盟便不能卖酒。
不能卖酒,陈胖子能做啥?
最多还是回去,跟着旁人卖弄一下嘴皮子罢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尝惯了人人追捧,京城中各家权贵门中客,都得高看他一眼,纵然是茂陵那些巨贾豪绅,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滋味,你让陈胖子再做回从前,其如何愿意?
要说整个商盟中,谁最坚定的和任平站在一起,非他陈公行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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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了!开饭了!”
“陈阿哥,你腿脚不便,咱去帮你打饭!”
伤兵营里,一众伤兵,闻到热气腾腾的饭菜,比看见黄花大闺女都亲。
“孙老伯,今个又有啥好吃的?”
六子拿着两个大碗,三窜两挤,便到了领饭队伍的前列。
一众伤兵皆知,其每次都会给陈阿哥捎带一份,陈阿哥在守城时,一连砍死两名匈奴人,平时待人也和气,公道,大家都对其颇为敬重,故而也就顺带默许了六子的插队行径。
“嘿嘿!今天这饭菜,准保让你吓一跳!”
六子闻言,颇为不信,其撇了撇嘴回道。
“我六子这几天啥没吃过?开春新鲜的北河鱼,将军都赏给咱们尝鲜了,你这饭桶里难道还能装啥神仙家的菜肴不成?”
负责打饭的孙伯闻言,微笑不语,其缓缓掀开两个木盖,一个里面装着炖羊肉,在一众伤兵眼里,算不上稀奇货,六子见此神情愈发得意。
但等他看见另一桶中,装着的宛如盐,雪一般的白米饭时,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哈哈……傻了吧?这是精米,你小子吃过么?”
“俺的娘啊!别说吃,咱连见都没见过。”
“我见过,我之前给赵家搬运货物的时候,见过一次,但是他们的精米,可没有这么白。这可真白呀!”
一旁的伤兵情不自禁的插言道。
别说六子傻了,在场的伤兵哪个见此不呆住?
便是一向沉稳的陈阿哥,此时挪移着身体,拄着拐杖走过来,见此也是叹为观止。
“孙伯,这精米是个什么味?”
六子围着饭桶转了几圈,想要伸手去摸摸,但伸到一半,又赶紧缩了回来。
孙伯闻言,当即一瞪眼。
“这是任将军下令,特地给你们伤兵准备的,老子哪知道是什么味?这些精米,宝贵着呢!都是陈主事从长安带回来的,听说只有一百多石,任将军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全分给你们和城中老弱病妇了。”
孙伯话音落下,一众伤兵皆感动得无以复加,更是有一些汉子,从眼睛里,流出了不争气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