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何其荒唐,又何其残忍。
“快走吧,我要去父亲那回话了,若不是他叫我来见你一面,依你如今的罪奴之身,我又怎愿来……”
绝情的话语一边响起,那后门一边就要合上,越无咎却忽然一把按住了门,少年冰冷的声音在风雨中回荡着:“施宣琴,你真心喜欢过我吗?”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越世子,不是云洲岛上的洗玉奴,越无咎,你松手吧,为何还不愿清醒过来?”
春雨涤荡一切,将天地间变得格外清寂安宁,施宣铃听到这里,一颗花蜜糖也刚好融完。
她望着雨中的少年,他似乎笑了,一张脸愈发苍白:“我娘说得对,是人是鬼,不历一番大劫,怎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薄薄的唇紧抿着,周身散发着一股孤绝的寒气。
施宣铃也便在这时,瞧见少年肩头荧光闪烁,升起一团缭绕的白雾,白雾散去后,浮现出了一团灰影——
那竟是一只灰色的小猫,正蜷缩着身子,呜咽低泣着,毛茸茸的尾巴也耷拉着,瞧上去孤苦伶仃,可怜极了。
施宣铃似乎毫不意外,只是在阁楼上喃喃道:“小灰猫在哭……”
她是蝶族人,有着巫医的血脉,也生来有一项旁人所不知的异能,那便是能窥见别人的本心——
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浓烈至了极点时,便会溢出来,一一化形,在施宣铃眼中变作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那代表着一个人最本真的“自我”。
施宣铃将这称之为“化灵物”。
她九岁刚来施府时,就在大夫人的肩头瞧见过,那是一只笑面虎,阴恻恻的,看上去就不好惹。
果然,大夫人表面上对她和蔼可亲,可等她爹一走,大夫人握住她的手就会狠狠用力,几次都将她的手掐青了。
如今,她又在这春雨之中,瞧见了越世子的“化灵物”。
竟然是一只灰不溜秋,可怜兮兮的小山猫。
施宣铃无来由地在阁楼上叹了一口气,又继续从袖中摸出了一颗糖,慢慢放进了嘴中。
少年挺直着瘦削的背脊,带着最后仅剩的尊严,在雨中扔下一句:“终有一日,我会重回皇城,为我越家洗刷冤屈,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戏文里很老套的台词,可仍叫施宣铃又叹了口气。
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去,消失在了雨中,施宣琴也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阁楼之上,自施宣铃绵长的目光望去,恰好一墙之隔,两方天地。
曲终人散,看客也没什么戏好瞧的了,咽下那颗花蜜糖后,施宣铃径直踱步下了楼,如一缕游魂般飘到了施宣琴身旁。
“小灰猫在哭,哭得很伤心。”
施宣琴正在屋檐下收伞,耳边陡然传来这幽幽的一句,吓得差点将伞掉在了地上。
她回头狠狠瞪去,俏丽的脸上满是怒意:“施宣铃,你不要成天像个鬼一样地飘来飘去好不好?”
少女长发及地,手戴铃铛,赤着雪白的一双足,身姿单薄轻盈,踩在阁楼地板上,还真像施宣琴口中说的一个“鬼”。
“永远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父亲瞧见你这副鬼样子又要生气了!”
施宣琴正骂得起劲,眼前的少女却忽然轻轻道:“二姐,你不觉得……越世子很可怜吗?”
“可怜?”
施宣琴眸光一转,很快明白过来,“你什么都瞧见了是吗?”
她冷冷一哼,似乎也不在意被人撞见,反而喝斥道:“有什么可怜的?施宣铃,你成日翻看你那些破烂医书,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把脑子都弄傻了吧?”
施宣琴一边将伞上的雨珠甩了甩,一边冷笑道:“你若真觉得他可怜,你怎么不嫁给他,跟着他一起被流放到那云洲岛,为奴为婢,做一世苦命鸳鸯呢?”
说完,施宣琴大步踏入了堂内,再也不会理会施宣铃,将她一个人扔在了屋檐下。
雨珠滴答,天地寂寂。
施宣铃伸手去接,轻轻晃了晃雨水,手腕上的几串铃铛也跟着发出了清脆声响,她白皙清隽的面容在雾气中愈发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少女扬起头来,迎着春雨,有清浅的笑意在眼中漾开。
“云洲岛么,也不是不能去啊,能看到那么大的一片海,多有意思啊……”
——她说,小灰猫不要哭,我陪你等雨停,一同看那道长虹贯日,好不好?
——他说,是你先对我这么好的,我不信命,却信你,我踽踽独行至今,得见天光,宁死也不会放手。
【扮猪吃虎灵动型少女 VS 病娇忠犬美强惨少年】
无论海上波诡云谲,总有我与你并肩而战,一同看长虹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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