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太多这样的评价,以为已经麻木,可还是会在下一次听到相似的言语或者看到闪避的眼神退避的动作时,心脏轻轻地抽疼。
“姑娘。”轻唤声打断了她的失神。
沈洛歆回神才发现,那小贼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而身前站着一个姑娘,烟雨色的长裙,带着斗笠,斗笠上垂下一方同色轻纱,模糊了轮廓。
声音很好听,清泠温缓。
“姑娘?”对方又唤,掌心伸过来,雪白的掌心里一只绣工粗糙丑陋的荷包躺在上面,她似乎带着笑,“姑娘丢的,可是这个?”
沈洛歆面色微赧,倏地伸手,近乎于狼狈地抓过那荷包背在身后,又无意识地攥紧了几分,讪讪笑道,“是、就是它!谢谢、实在感谢姑娘!”
彼时不觉得,偏人拿在手里的时候越发觉得实在有些丑地见不了人了。
“无妨。”对方若无其事的收了手,“正巧路过,见一衣衫褴褛的小童低头狂奔,又听着姑娘喊声,就让小厮拦了,只是那小贼机灵,疏忽间让他给逃了。姑娘清点一下,若是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件,还是要去报官的好。”
对方笑容可掬的关切倒是让沈洛歆不好意思了,“就、就也不值几个银子啦,就、就贴身之物,想着若是落入旁人的手,万一、万一……有些说不清楚。”
都语无伦次了。
那女子轻轻笑了声,“确实如此。”
说完,只安安静静站着,似是并不曾发现对方的局促似的,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姑娘回头若是想报官缺人指证,自可去风尘居寻我,我叫姬无盐。”
沈洛歆蓦地心头微微一颤,风尘居,月前刚开的销金窟,里头的姑娘们听说个顶个地眼高于顶,比一些世家小姐都要金贵。没成想,还有如此……亲和的。
来到这个世界十年,因着身为仵作的母亲,多少人将自己视若脏污之物,父亲一纸休书丢下她们孤儿寡母另立门户,明明……明明父亲最初的仕途皆是仰仗外祖家银钱打点,却也忘了恩负了义。
便是自家家门口都鲜少有人路过,大多远远绕开了去,听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不干净”。
太多的恶意和偏见,以至于这一点点的善意,都显得滚烫熨帖。
指尖攥地太紧,荷包粗糙的针脚硌地掌心微疼,沈洛歆弯着腰连连道谢,却因着那身上压着的冰冷沉重的评判而不敢有更多逾矩的亲近。本是活泼的性子,若是前世,说什么都要拉着人姑娘加个微信约一顿下午茶,偏如今……连请人上家中吃顿饭都欲言又止地咽了回去……
仵作的家里,阴气重,不吉利。
“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姬无盐笑了笑,化解对方的犹豫和尴尬,“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有时间请我去府上坐坐,我来燕京城没多久,不认识什么朋友,闲来也是无趣地紧。”
沈洛歆豁然抬头,喜出望外,“好呀!”
想了想,又道,“不若,我去寻你吧,我家里……我家里有些、有些乱,实在有些不大方便待客。”
姬无盐笑笑,并不在意,只道,“好呀,我自当扫榻相迎。”
稍稍提起的心落了回去,沈洛歆又好一番道谢,又跑去一旁的小贩处买了一盏莲花灯送给姬无盐,才挥挥手同她道别。
只走了两步,蓦地一顿,豁然回头……可茫茫人海里,哪里还看得到半点姬无盐的影子。
……
姬无盐堪堪转入一条弄堂,迎面扑来一个孩子,一把熊抱,“姑娘姑娘!这差事寂风办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