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间。”道衍纠正道,脑中不觉浮现出与秦素共处一室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柳情凑到近处对道衍小声说:“这个地方不比之前的街市,有些荒僻,鬼气森森的,我有点害怕…”
“大家都紧邻左右的,你有什么可怕的?”道衍知道她又开始耍小心思。
那老板娘看来也是深通风月、见过世面,看到一个风流和尚和一位绝色女子暧昧耳语,也不觉稀奇,反而面含春笑,风尘娆娆地说道:“我看啊,两位客官恐怕也用不着商量了,小店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三间客房啦!”
既然如此,道衍不再多言,让柳下觉随老板娘去填簿登记,领了门牌钥匙。
店小二随后殷勤来问:“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蒸两条鱼,再来一只烧鸡,一盘咸菜,二十个馒头。”耿烈神情冷峻,抢在大家面前把菜点了。
柳情还想加点什么,却被耿烈轻轻按住。
“大个儿,你为啥不让我加菜,我还想吃点卤牛肉呢!”柳情小声抱怨。
耿烈凑近了解释道:“丫头,我知道你喜欢吃牛肉。但是,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客栈,尽量吃白肉,不要吃红肉。”
“什么红肉白肉,哪来那么多讲究?”柳情不解。
“你少出远门,不知这里面的门道,听我的就是了。”耿烈怕扫了她的食兴,并不明言。柳下觉和道衍相视一笑,彼此会意,也不多言。
“你们这些臭男人,吃个饭还搞的神神秘秘的…”
酒至半酣,胃口正开,柳情突然把脸掩到道衍胸前。此时一位神色俊朗的褐衣男子正大步走进客栈。
“怎么了?”道衍低声问。
待那风骚的老板娘迎到褐衣男子身前,柳情才细声回答:“那人便是袁居士!”
“那又怎样?”
“他可是王轮的座贵宾,引为知己的好友!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道衍心下一惊:都已经进入河南,囚龙岛的眼线居然广布至此?!
“你去看一下,几个赶车人和马匹行李有没有什么情况?”道衍小声吩咐柳下觉。
柳下觉摸了摸腰间匕首,缓步离开;耿烈见状,右手也慢慢按在刀柄。
袁居士在老板娘的引领下,刚好经过道衍身边。两人四目相对,袁居士突然停住脚步,忍不住轻声叹道:“好生怪异的人!”
道衍左顾右盼,柳情已经转过身去假装整理衣衫,耿烈怒目圆睁盯着那袁居士;
而袁居士,眼无他物,只是直勾勾盯着道衍。
道衍低头自察,自觉衣着并无不妥,只好莫名其妙问道:“你,呃,施主,是在说我?”
袁居士近乎执拗的盯着道衍,好像在甄鉴王羲之的真迹、吴道子的原画。
耿烈认为袁居士举止怪异、来者不善,正欲起身抽刀,却被道衍伸手止住。
袁居士毫不设防,前一步,直截了当地问道:
“喝酒吗?”
“喝。”
“吃肉吗?”
“吃。”
“睡女人吗?”
“睡。”
“那你算什么和尚?”
“当然算,我是正规的僧人。”
“你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啊?”
“有。我喝酒就是喝酒,吃肉就是吃肉,睡女人就是睡女人,清清楚楚,毫无杂念。”
“既无杂念,因何戾气在骨?”
“戾气为术,仁心乃道,以道驭术,自成方圆。”
两人机锋往来,高山流水;旁人云里雾里,深浅难安。
“哈哈…”略作停顿之后,两人仰面大笑。
道衍看得出,这袁居士至理至性、一派天真,并不是奸诈淫邪之人:“先生因何断言小僧戾气在骨?”
“容皙白,掩黑袍,目有三角,形如病虎,必嗜杀成性!足下系十足妖僧型格!”袁居士倒也真不客气,直言不讳,全然不顾道衍的感受。
病虎如何?也是虎嘛!道衍也不生气,心中反而几分得意,继续问道:“诚如施主所言,我当如何是好?”
“止杀虐,佐王道。”袁居士言罢,往后退了两步,观其身型坐姿,见道衍沉静得体,孤傲笃定,心中暗暗惊奇,便继续定睛细看,进而发出感慨:
“怪哉!怪哉!”
道衍似笑非笑,面带疑问,却不开口,安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恕我直言,这位师父的异相难得一见啊!形如病虎,却心有猛虎;容色白皙,却手足暗沉;双肩难平,却骨相周正;目有三角,却精芒内敛。所谓内修之力补天德之缺,正合此相。”
“承施主慧眼吉言,贫僧拜服!”道衍心悦诚服,总算明白王轮为何将此人奉为座贵宾了:“施主可是浙东袁居士?”
“在下正是袁珙,你,你如何认得我?”
道衍此时已经非常确认:袁珙,肯定不是王轮,或者王蜒的鹰犬。于是将柳情的身子转过来:“见过你女儿的恩人、你的老朋友吧!”
“柳情姑娘!你怎会在此?”袁珙很意外。
“见过袁居士,我,这,说来话有点长…”
“呵呵,话长,就慢慢聊嘛。”袁珙非常潇洒地坐了下来,挥挥手让老板娘去招呼其他人。
“袁居士…应该听说了王轮的事情了吧?”柳情小心探问。
“略有耳闻,这也并不意外了。我三年前就和他说过的,「白龙之相,落地而囚」。只可惜他心心念念不忘衣锦还乡…”袁珙大口饮茶,洒脱坦荡,丝毫没有觉察柳情的试探之意:“你是不是因他受到牵连,才远走至此?”
“呃,也算是吧!”柳情幽幽地看了一眼道衍。
“柳情姑娘,你还没有介绍你的这两位朋友呢!”袁珙进退得宜,清风拂面,让人愉快。
“你不是号称「天眼相士」吗?今天就考考你!”柳情放下心防,又开始撒泼。
“那总得有个说法吧?考过如何?考不过又当如何?”
“考过了,你今晚喝酒、吃肉、住店的钱,算本姑娘的!若是考不过,我们几个喝酒吃肉住店的钱,算你的!”
“我一个人,你们三个人,呃,四个人?这恐怕不公平吧?”此时柳下觉刚好回来落座。
“哎呀,你天赋异禀,哪那么容易考倒你的!”柳情心情愉悦,仿佛又回到【怡情舫】笙歌美酒的欢场之中。
“泼赖女子,难养也!”袁珙手指柳情,摇头笑笑。
既然遇到柳情,那还有什么可说?
“那我就试一试吧!”袁珙眼聚精芒,接下了这个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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