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桌,大家舀好米饭围桌坐定,一家人总算有时间好好说说话,拉拉家常。
熙风刚端起饭碗就拉开了话闸,看了看邵田说:“这次怎么有时间回来?”
邵田刚扒拉一口饭到嘴里,见父亲问话,来不及细嚼,三两下吞了下去,然后带点小激动的回答说:“我已经从部队退伍参加工作了!厂里给我放了半个月的探亲假!”
听到他说退伍,家人都有点惊讶,深田说:“啥时候退的伍?”
邵田说:“今年公历三月份。”
说着又撸起左手的袖子,抬起手说:“看!我还买了块手表,申都牌的!”
旬田恰巧坐在邵田的左手边,伸手去摸那块手表,嘴里说:“真好摸!好光滑!”
引得庆田和枫田哈哈大笑,庸田见了也咧嘴一笑然后接着吃饭。
渌云接茬说道:“这得几多铜钱哟?”
她觉得邵田不应该买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应该把挣的钱存下来。
邵田当初买表的时候心里本来起伏不定,家人还在吃苦,他却买了个奢侈品,现在被问到价钱,感觉有点心虚,便打着掩护说:“不贵,不要几多钱?”
说完怕别人继续追问,赶紧端起碗扒拉一口饭到嘴里。
这时候熙风咽下刚吃下的一口菜,问道:“退伍之后分配到哪里工作了?”
邵田把碗放下,咽完嘴里的饭说:“天蜀省龙华机械厂,在成蓉,是一家专门制造飞机的机械厂。”
渌云说:“那个地方有几远?”
邵田说:“离家里大概两千多里。”
渌云说:“那么远!”
深田说:“嗯,成蓉是天蜀的省会城市吧?”
邵田对深田点点头,端起饭碗往碗里夹了一块鸡蛋。
熙风对邵田说:“能不能调近一点来?”
渌云也接着熙风的话头说:“是啊,调近一点就好了。”
邵田不无忧愁的摇摇头说:“蛮困难,只能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
渌云想了想又接着说:“你今年二十六岁了,要想着成家了,钱不要乱花啊。”
邵田本来因提起工作离家远的事情有点烦,不想说结婚的事情,于是点点头后自己主动岔开了话题,将今天上午去田塅上看到禾苗的疑问提了出来:“今日去田里看的禾苗,怎样密一块,稀一块,高矮也相差很大?”
熙风叹一口气说:“哎!因为每个人的思想和素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田反正是群集的,出工一天就是那么多工币,怎么干都是那样。栽禾的时候同一块田里一帮子人,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栽,负责任的人就栽的稍微密一点,均匀一点;不负责的人为了表功就栽的非常稀,然后就说自己栽得快栽得多。”
熙风说完又叹一口气,接着说:“下高岭山之后才发现,很多人对一起种田的想法不大好。他们的想法是反正是大家的,不是自己家里的,种好种歹都不关自己的事。有些人看到田里有草也不会去拔,到田里就是做做样子,完全是为了记工币的。哎!长此以往田里谷子的产量肯定会越来越差!”
熙风说到这竟有点愤慨,但又有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深田接口说道:“这些人在群集出工的时候做事没用,但是搞起自己家里的自留地来就是劲上加劲!”
邵田摇摇头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得强拉一句:“还是在厂里好一点,每天干自己的活拿自己的钱。”
渌云问道:“厂里几多铜钱一个月?”
邵田回答说:“三十三个多……。”
“哇,那么多!”深田忍不住打断了邵田,接着说:“种田一年也赚不到那么多!”
这时候,熙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看着邵田问道:“你是怎么晓得我们家已经搬下山来了呢?”
邵田还在为自己每月挣的钱暗自感到骄傲,听到父亲问起怎么回来的事,立马收起心神,回答道:“其实我昨天就回来了,天快黑的时候上了高岭山。在那里碰到了麦谷,他告诉我家里已经搬下来了,他还留我在山上吃酒吃饭,昨日晚上就是在他那里住的。”
他说到这里,想起昨晚跟麦谷喝醉了在饭桌下睡觉的情景,不禁笑了出来。
熙风不晓得他笑什么,只问道:“是,麦谷是你峰下村姑夫的姑夫,不晓得麦谷现在在山上过得好不好?”
邵田收敛了笑容说:“不是很好!不像我们在山上的时候那样。高岭山的田全部收归峰下村了,麦谷老头要每天跟着峰下村的生产队一起出工。”
熙风听了摇摇头没有说话。
邵田见父亲摇头也不再谈麦谷的事,转念一想说:“我回来的时候经过洪市,去找了熙林叔叔。”
张左英突然插嘴道:“熙林现在还好吧?!”
邵田看着婆婆张左英说:“挺好的,农司的办公环境很好,吃饭有食堂,很方便,他还有自己的宿舍呢,条件蛮好!哦!对了,听说前几年他还去过阿洲呢!”
熙风接口道:“去阿洲的事,我们晓得,他给家里来过信。”
……
一家人又杂七杂八的聊了一些话,吃完饭收拾完毕后各自回房睡觉,当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