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见到她,那种激荡和不安,便又涌了上来。
他所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她那张完好的右脸。
此时她正在给阮娘诊脉,一双大大的眼睛里不同于昨日的戏谑与狡黠,那是全神贯注的认真专,从他进来到现在,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这样的慕昭昭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沉稳老道的医士,让人根本无法与马球场上那个身手矫捷、思维敏锐的她联系起来,更无法与昨日那个戏弄了他的小娘子联系起来。
她就像个千面娇娘,让人无法不对她产生好奇心,想要在她身上探究更多。
终于诊好了脉,慕昭昭收起手,笑着对阮娘说:
“娘子放心,只要娘子坚持吃我的药,再按时针灸,头风定会痊愈。”
阮娘抚了抚发髻,笑得却有些勉强:
“是啊,最近因为有你,我的头风的确发作的少了,晚上睡得也比从前好些。”
阮娘说着垂下了眼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慕昭昭歪头看着阮娘,想从她的眼中寻找到什么,不禁问:
“娘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阮娘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笑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你要走了,我倒是不想我的病那么快好了,若是你能留下,我这病就算一辈子不好也没关系……”
这回换成慕昭昭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给阮娘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她握住了阮娘的手,安慰道:
“娘子快别这么说,折煞昭昭了,昭昭何德何能让娘子这般惦记着?”
顿了一下,她又接着说:
“娘子记住了,无论何时,娘子的身体都是最重要的,只有娘子好好的,才能多陪陪王爷,娘子也知道,王爷有多看重娘子,王爷又有多寂寞……王爷不能没有娘子。”
慕昭昭这番语重心长、又意味深长的话,让阮娘心里颇为震动。
昨日与夜无殇的对话还萦绕在脑海,可慕昭昭的善良却让她感到自惭形秽。
她望着慕昭昭脸上的守宫刺,心中不禁在想,若是她没有这块胎记,该多好啊!
可惜,有些事注定不能如她所愿。
她反握住慕昭昭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随后看向宫飞掣,笑着说:
“好了,快走吧,宫将军都等你半天了。”
针灸是隔日一做,今日正好不用,慕昭昭便收了脉枕,起身向阮娘告辞。
宫飞掣也起身告辞,两人一起出了正房。
“你怎么来得这样早?”
昨日的阴霾一扫而空,不做医士时的慕昭昭,又是一副欢快似雀的模样,笑着看向宫飞掣。
那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清澈明亮,能媲美世上任何宝石,夺人心魄。
本就心虚的宫飞掣,在撞上她直视而来的目光时,心跳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