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弱的说话声从远处传来，燕昼朝声源地走去。

走到一间敞开的手术室前，燕昼听到了里面的交流声。

首先是基地长的声音：

“匹配结果出来了吗，我的病……不能再拖了。”

老研究院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那个所谓的长生种其实就是个不死的怪物，就算能让人长生，但结果比丧尸之流也好不了多少。”

基地长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可是目睹过爷爷父亲的死……长生计划的中止，他们在即将成功之际被那人制止，所以现在不仅仅是病的原因，我不甘心啊……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试试。”

“世人都觉得原家权势滔天，祖父又是开国元勋，这些尊荣几辈子也消耗不尽，却没人知道我们一家都被病痛折磨，如同被施下诅咒……没有一个能活过五十岁……所以，我不甘心啊，有权有势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屈辱的死在病床上。”

老研究员静默无言，好半晌说道：“既然如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要想好了。”

基地长：“我连君琰都除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什么？”

燕昼听后皱眉。

君琰……

姓君。

想起君尧之前说的，他来这里是想来寻找作为卧底的父亲。

这个君琰……莫非就是……

老研究员：“说实话君琰和你这么多年交情，我以为你最多把他关起来，结果居然直接把他杀了。”

老研究员提起这件事，语气唏嘘。

基地长眼神阴戾，手下意识攥紧发出“嘎吱嘎吱”骨头错位的声音。

“一个叛徒！你觉得我会为他留什么情面！”

他声音激动，最后又平复下来。

“说起来也怪我，我那时极其信任他，并且愚蠢至极。因为知道君琰的老父亲也处于病痛折磨中，于是向他拋下了长生计划的橄榄枝，原以为这个大孝子会为了父亲加入，却没想到暗暗摆了我一道，做了那些人的走狗！”

说到这里，他讥讽的笑了声：

“最可笑的是最后计划被迫中止，原家大厦将倾被清算时，君琰居然跑过来劝我回头……回头……”

基地长忍不住大笑起来，眼角的眼泪凝聚：“我还能回头吗？不过为了报仇，我忍了，藏住了参与过长生计划的你们。”

面前原本儒雅随和的男人此刻面目狰狞，眼角眉梢皆被仇恨所覆盖。

老研究员叹了口气。

门口的燕昼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研究院急匆匆赶来，说道：

“老师，基地长大人，89号已经安置完毕，可以开始了。”

89号……

听见89号这几个字，燕昼看到老研究员神情一肃，基地长也停止了说话，跟着几人去到另外一间手术室。

燕昼也跟了过去。

一进去，她就看到躺在床上沉睡的89号。

想到之前面对89号挣扎“无措”的研究员……

燕昼冷笑一声。

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罢了，身为制造89号的一份子，怎么可能不懂如何令对方平静下来？

老研究员看了眼直接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基地长，手心冒出虚汗。

这个手术的工序复杂程度可以说是前所未闻，哪怕之前已经研究了十数年，他也不敢百分百给出保证。

更何况……

对长生实验真正深入掌握内核的人已经死了。

基地长看出老研究员的犹豫，当即感叹出声：“如果当时能保住静泽和穆青，这台手术恐怕就不会瞻前顾后那么久了。”

静泽是从被毁灭的高级文明逃出来的科研人员，对“长生种”有深入的了解，并且武力值低又没有血缘人员，控制起来很方便。

至于穆青，他就读于M国高等院校，是难得一见的高智商科研奇才，虽然作为M方眼线比较烦人，但脑子是真的好用。

说起来……这两个人似乎最后成了夫妻。

真是亡命鸳鸯。

基地长颇为遗憾的想到。

老研究员垂下眼睫，没有回话。

燕昼收回放置于基地长头顶的视线，注意力被手术台上一个散发着浓烈不祥气息的金属盒子吸引。

几个人在手术室内的更衣室进行准备工作，更换手术室专用鞋子、洗手衣、裤、口罩、帽子等。

进入手术室后，助手研究人员开始测量生命体征、进行备皮包扎……

“让我……看一眼盒子里的东西。”

基地长躺在手术床上说道。

他在这一刻不知怎么了，变得谨小慎微，盒子里的东西至关重要，他看一眼才能彻底放下心。

老研究员停下手上动作，换了一副手套，联合几人捧起盒子打开——

燕昼眯了眯眼。

里面的是一条人类手臂，有别于她之前的所有猜测，看着很正常，没有一点奇异种的不适感。

不过燕昼还是从断臂的边缘处看见了那黑沉沉的浓郁雾气。

“每看一次都会感到惊讶啊……”

基地长痴迷的喃喃道，全部心神都被金属盒内的断臂吸引。

谁能想到陨石中间包裹着一只“人类手臂”呢。

老研究员拿着盒子的手有些抖。

他是有参与研究过这只断臂的，当然清楚此物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忆起当初几人将手臂切成数千薄片，第二天依然能看见一条完整手臂的场景……

还有与手臂有过肉体接触的那几个横死的研究员……

“好了吗？”

老研究员问道，声音颤抖。

基地长被突然打断，不悦的抬头瞪了老研究员一眼。

燕昼瞳孔一缩，她看见基地长抬眸的一瞬，眼眸周围被黑雾覆盖，犹如鬼怪骇人。

这速度极快，普通人难以用肉眼捕捉，更何况几个负责手术的人全身心都被手上的“断臂”吸引去了目光，根本没留意基地长的异状。

……

得到基地长的点头，老研究员叹了口气，重新合上盖子，看向旁边的89号说道：

“为了让您能完美融合长生种的永生基因，我先为您移植89号的心脏……”

基地长闭上眼：“试验了这么久得到的实验品，也到了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老研究员点头，走到旁边床，执起手术刀，开始慢条斯理的坐起手术来。

几个学生紧紧盯着床上的丧尸，每个人手中拿着特制麻醉针，以便在发现89号有醒来的痕迹时及时补救。

一切准备就绪，老研究员操刀正要割开89号胸上皮肤——

底下的89号身影一散，居然化作了飞灰飘散在空中。

“怎么回事？！”

老研究员大惊失色，然而他话音刚落，边上的人惊叫道：

“老师……桌子上的盒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