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会总不能一直让你到处跑不是？”

张会长朝着陈麟微笑着出声道，“是李会长最近想见见你。”

“你也知道的，李会长自从退下去之后便一直和那些老先生们住在疗养院那边，本身虽然不参与红龙协会的大事了，可有些事关重大的决策还是会提前通知到他们。”

“加上他也算是你名义上的老师，你不抽个时间多去看看他们吗？”

陈麟沉默了一下，旋即也是笑着出声道：“看来李会长这是想见我了。”

“那我就这几天去一趟好了。”

……

陈麟的手指在悬浮车的车窗边缘轻轻敲击，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葱郁的森林取代映入眼帘，车辆此时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树木的王国，这景色在起源星上非常普遍，但是在地球上还是很少见的。

毕竟大多数的区域都用来耕种或者开发之类的，红龙协会一向不喜欢浪费土地做没有用的工作。

疗养院的穹顶建筑群出现在地平线上，银白色的外壳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陈麟记得这是红龙协会高层退休人员的专属疗养区，外围的量子屏障在车体穿过时泛起涟漪，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松香。

“陈副会长，李会长在云杉庭院等您。”

前面的警卫员将陈麟引至一片被透明力场笼罩的露台——远处紫藤缠绕的廊架下，穿着素白唐装的老人正在给茶宠淋水。

茶香混着苔藓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陈麟恍惚想起十年之前——那时他还是刚加入到红龙协会没多久，眼下的红龙协会和十年之前的红龙协会简直是天差地别，很多东西已经超出了寻常人的认知概念。

科技的发展是迅猛的，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世界观的强烈冲击。

李天云推过来一盏茶，手腕上的沉香珠串碰到青瓷发出脆响。

陈麟注意到老人左手无名指仍然戴着一枚陨铁戒指，戒面蚀刻着红龙协会的纹章，这玩意实际上是一种纪念品，当初陈麟也从李天云手中接过一个这东西，只是他日常不习惯于在手上戴乱七八糟的玩意，倒是都留在了住处那边。

“老师，关于冰原遗迹的事……”

“先喝口茶。”

老人截断他的话，枯枝般的手指捏着茶夹翻转茶饼，“这可是好东西，起源星上的很多茶树和地球这边都不太一样，味道也完全不同，我专门请人从起源星的云岭谷地那边给摘回来的好茶叶，你来尝尝？”

深琥珀色的茶汤在杯中泛起金圈，陈麟抿了一口，熟悉的烟熏味在舌尖炸开，连带记忆里的风雪也呼啸而来。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嘛会长。”

李天云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叠成星河图谱：“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做事总想着一天两天甚至是几个月就能完成，我找你来倒是想跟你聊一聊最近一段时间的协会发展。”

他突然咳嗽着指向露台外，那里悬浮着协会最新型的‘烛龙’级战舰投影：“想当年我们连蓝海星上的外星飞船残骸都要拆成零件研究，现在你们直接拿古文明技术当蓝图，今非昔比了。”

“你们太着急了些，古文明还没摸索清楚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呢，就提前派人前往准备搞研究，这样只会吃教训啊。”

老人往桌旁倾倒残茶，水流声里夹着叹息，“他急着在任期内拿出划时代的成果，却忘了古文明的科技树和我们根本不在同个维度。”

“知道为什么当年我选你做后面协会的接班人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陈麟手指一颤：“因为您说过……”

“因为你敢在必要的时候，把整个棋盘掀了。”

李天云笑呵呵的出声道：“这一次的反应还算是不错，冰原遗迹那边至少没有出现更大的岔子，直接动用烛龙协议将现场全部处理掉很合适，很像我年轻时候解决事情的姿态。”

他笑着出声来：“我当初年轻的时候解决的事情不是起源星上的问题，那时候还没有你开启起源星这件事呢，当时我是解决了协会西北方向的……”

暮色开始漫过力场穹顶，疗养院的生态穹顶摹拟出人造晚霞。

陈麟望着窗外逐渐染上橙红色的天空，手中的茶杯微微倾斜，茶汤在杯中泛起细小的涟漪。

“最近协会的工作，还算顺利吧？”

李天云放下茶夹，目光温和地看向陈麟。

陈麟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总体还算顺利，只是冰原遗迹的事情让我们损失了一些精锐，虽然最终阻止了熵增核心的自毁程序，但代价太大了。”

李天云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在茶杯边缘摩挲：“代价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在面对先行者这样的高等文明时。”

“他们的科技远超我们的理解范围，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灾难，你能果断地启动烛龙协议，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陈麟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老师，我有时候会想，我们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张会长一直强调要在任期内拿出突破性的成果，可我觉得有些事情急不得。”

李天云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赞许：“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你已经成长了。”

“张守仁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也有了转变，之前他是保守派，现在却成为了一个有野心的人……你作为副会长，要学会在激进与谨慎之间找到平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古文明的遗产固然重要，但我们不能完全依赖它，人类的未来终究要靠我们自己走出一条路。”

“无论是先行者还是先驱者的科技，都可以为我们提供参考，但绝对不能成为我们的依赖。”

“否则我们最终只会重蹈他们的覆辙。”

陈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李会长，我会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更加谨慎，确保每一步都走得稳妥。”

李天云满意地笑了笑，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块茶点递给陈麟：“来，尝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