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谋举盏敬酒,笑道:“请两位老哥哥教我,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种田,可有相对来说比较合适的事情做?能还完租金和借贷,略有盈余就够了。”
他志不在种田。
资质也不适合种田,不想消磨意志和时间在没有穷尽的忙碌中去。
穆行喝了一个,放下酒盏,桃儿赶紧给添满酒水。
“我与锻兵阁的锻房师傅钟进有几分交情,昨天晚上他歇工后,我们还一起喝酒,他说起差缺学徒帮工之事。锻兵阁学徒需要火行炼气初期修为,每一旬做九休一,前面半年月俸是三颗灵石,后面看情形再增加到五颗,活计不忙,但是要求手脚勤快能吃苦,没甚大赚头,你若是愿意,找钟师傅,明日去试试工。”
陈谋朝穆行拱手道谢,有机会给他,必须去试试。
喝完酒,撤席之后,三人继续喝茶闲聊,陈谋趁机请教修炼轻身术的诀窍。
两人随口指导了几句,胜过陈谋自己摸索好长时间。
范巨然提点道:“等你今后赚有盈余灵石,可以花些灵石去‘论道堂’听课请教,能少走许多弯路,所以修行界缺少了灵石,寸步难行。”
穆行深以为然。
他们都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
然而散修难以出人头地,资质资源受限是一方面,经受的磨难多了,棱角磨平,心气儿也磨得差不多,不知不觉在点滴安稳享受和诱惑中迷失自我。
灰少为尘,尘积成垢。
心境蒙垢,随波逐流而不自知也。
时光蹉跎等到幡然醒悟,往往难以回到初心。
“范老,您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临离去前夕,陈谋关心一句,这也是他前来探望的目的。
范巨然放下茶盏,摇头叹息:“时也命也,不认命不行啊,这辈子修仙是无望了,还剩几十年活头,老哥哥我留点棺材本归隐世俗,做个土财主安度晚年,享受天伦,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他在鸿医堂接受筑基医师三次祛毒治疗,经脉内仍有一丝残余,去不了毒根,不知什么时候就发作,将他一身为侵蚀干净,让他成为一介凡人。
这座院子当初他花费三千灵石购置,急切间找不到卖家,没法子只能将院子抵回给丹阳坊,换来一千五百灵石。
他已经想通了,将手头还剩余的一千灵石花光,即使运气好能清除残毒,到时没有了灵石,差事也丢掉,他拿什么购买日常服用丹药?
拿什么去突破瓶颈晋级筑基?
拿什么供养美婢?
他老了,没有了破罐子破摔从头再来的雄心,让他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种十亩二十亩灵田,一点一滴积赚家底儿,他已经吃不了那种苦。
再说几十年后寿元到头,何苦来哉?
抉择是艰难的,一旦下定决心,他反而没甚么顾忌。
这几天花灵石如流水,花得他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享受余生每一天吧。
多造些子孙,说不定哪天造出一个灵根优异的后代,替他看看修行路高处的风景。
穆行敲着桌子打断道:“行了,别煽情了,‘人在坊市飘,哪有不挨刀’,即使能突破筑基,寿元一运(三百六十年)又如何?终归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自古至今,咱们散修突破到金丹者凤毛麟角,还不如看开点,过一天算一天。”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混过百十年的散修,谁不是一肚子苦水无处倾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