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明日廷议,王林眼珠转了转,身子不由往前探了探:“叔父,既然侄儿昨日所作所为不算什么大事,为何陛下却下旨廷议?难道陛下是想让侄儿在朝堂上认个错,以堵住百官的嘴?”
王振拍了拍衣袍,脸上怒气稍缓了些。
“让你去你便去,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你只需知晓陛下有回护你的心思。毕竟此次不止百官弹劾,还有太后呢!”
听叔父再次提起孙太后,王林顿觉有些牙痒痒。
他昨日怎么招也犯不上惹太后生气呐,真令人莫名其妙。
临出门时,王振停下脚步,看向房中还在暗暗琢磨的小侄儿,迟疑片刻,嘱咐道:“你如今既是锦衣卫千户,遇着不太对付的官儿,有叔父在,且放心大胆去料理便是。凡事不必顾忌太多,以免宫里宫外觉得我王振的小侄儿太过老实。”
话声虽轻,可其中的“宫里”二字却重了些。
王林略一思索,便明白这“宫里”指的是谁,忙起身施礼道:“侄儿明白!”
“对了,陛下让叔父传口谕给你,待接下来这阵子的弹劾事了,再拟份奏疏将前次呈上的密奏重新由通政司递入。”
前次密奏中,王林是以如何深入刺探敌情为主上疏建言,除了他与陛下外,无人知晓密奏的内容。
但如今由通政司递入,再经内阁票拟、司礼监披红,奏疏便会明发天下。
看来陛下的心里,那份欲开疆拓土的心思仍未断过,可依眼下朝廷的状况,这种想法还是太危险了。
王林目光微微闪动,沉思着道:“侄儿记住了。”
……
回到咸宜坊,王林草草脱下官袍,如往常般胡乱扔在床头小几上,换了身宽松的长衫,便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
上回由叔父将密奏直接递至龙书案前,这回经通政司送入宫中,不能留下给人拿捏的把柄,还得将细节之处推敲推敲。
忽然,东厢房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进入房中,贺婉白皙秀气的脸蛋此时微微泛起红晕,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的意味。
见王林眼神极为诧异,贺婉带着羞意垂下头,半晌后方鼓起勇气。
“奴婢见过二公子。请问二公子今晚何时用饭,婢子好去厨下准备。”
“奴婢?”
陡然听贺婉自称奴婢,王林连她接下来说的话都未曾注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说贺姑娘,在我王林眼中,远来皆是客。你这般以下人自居,莫不是想让本公子将你赶出去?”
贺婉今日以奴婢自居,都是打王能那儿听来的大户人家厨娘的规矩,没想到竟惹得王林哈哈大笑。
看着王林笑得前仰后合,贺婉初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突然想到自家寄人篱下的悲苦遭遇,贺婉不禁悲伤莫名,那双忽闪的大眼睛里,开始有着莹莹泪光。
见贺婉变得伤心,王林愣了愣,方惊觉说错了话,连忙摆手道:“贺姑娘,本公子方才只是玩笑而已,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当真。”
一听王林的解释,贺婉便如被捅破了的皮球一般,埋在心底的委屈顿时倾泻而出。
“呜呜。”
想着如今虽然洗清冤案,却依旧孤苦一人无处安身,贺婉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一转身便往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