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塞纳河畔的长椅上,亚兹无比郁闷。
因为他找不到住的地方了,找了好几家旅馆,不是客满就是需要的费用超出了承受范围。
从一些热衷于议论时事的人口中,亚兹得知了原因。
在大洋彼岸击败过英国的拉法耶特侯爵上书国王建议举行的三级会议已经提上了日程,法国各地的代表有不少此时都到达了巴黎,靠近议政厅的旅馆也因此变得拥挤甚至爆满。
不过这一切跟亚兹都没有关系,他只关心今晚去哪里对付一宿。
按照规定,圣殿教会的修士能够分到在修道院的住所,但前提是必须办完所有手续。
但那个插队的小克莫尔和趋炎附势的汉莫打乱了计划。
即便关键的身份证明已经到了手,在教会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但是一天办不完手续,一天就睡不到免费的床。
汉莫那个老登浪费了太多时间,要想在天黑前再回到贫民区的旅馆显然不太现实,况且夜晚也并不安全,即便那些黑帮或是混混看在自己衣服的份上不来找麻烦,可那里巡逻的教会成员或是军人很少,难免不会撞到些危险的玩意儿。
虽然不是没有旅馆的老板看在教皇的份上愿意免费让亚兹住一晚,但麻烦的是,那位所有人都尊敬爱戴的教皇大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格局的确太大了,他明确要求教会成员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而如果自己白嫖的事情一旦败露,难免不会丢了饭碗。
“人在巴黎,刚被职场霸凌。”
被现实拷打的亚兹感到无可奈何,琢磨着干脆找个娼馆睡觉,只是睡觉的话,商量便宜些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亚兹将目光从路过的贵妇们的身上挪开,打算到最近的圣丹尼路碰碰运气,如果遇到个好心的姐姐,在提供情绪满足的前提下,不付钱应该也算不上是白拿针线。
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几枚硬币从口袋里滑落了出来,亚兹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他刚刚清点还剩多少钱的时候顺手就塞进了口袋,还没习惯从电子支付退化到使用铸币的他完全忘记了硬币是圆的,而且会滚这件该死的事。
果不其然,几枚硬币刚刚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后,就四下朝着不同的地方弹去,亚兹眼疾手快,在它们掉进取不出的地方前将绝大部分硬币都捡了回来,可还是有一枚一苏的硬币滴溜溜地滚到了远处。
而这枚面值最大的硬币,径直停在了街道对面一个瘦小的小男孩面前。
亚兹眼睁睁看着对方快速地俯身将硬币捡了起来,他想要上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道路中间却恰好驶过一辆马车,让他不能第一时间到对面去。
然后那孩子就随着马车消失在了亚兹的视线之中。
“操!”
亚兹看不到自己的灵魂,但是他如果能看到的话,一定是映入眼帘的整片暗红色,这是愤怒和压抑到了极点才会有的愤怒。
本以为是要去当人上人享受生活,没想到在一天之内连续遭受了两次重大挫折。
好了,这下子娼馆也不用想了,浑身上下只剩下十几枚德涅尔币,在面包都已经卖到四苏一磅的巴黎,别说商量能不能睡一觉了,连个快餐也吃不上。
可就在这时,亚兹却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大人,您的钱。”
扭头一看,刚刚那个捡钱的孩子不知何时到了身边,正捧着硬币真诚地看着自己。
离近了亚兹才发现,这个孩子的身上脏兮兮的,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这让本准备用周围人听不懂的语言来一段国粹的亚兹突然有种寸止的滞涩感。
“呃...谢谢你,好孩子。”
亚兹收回了自己的钱,尴尬地笑了笑,或许是为了心底那点莫名的自尊,忍不住恶趣味地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还给我的。”
谁知孩子原本洋溢的笑容因为这话突然收敛起来,认真地摇摇头:“母亲说自己赚的钱才是应得的,所以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亚兹噎了一下,他能从孩子纯净的灵魂看出他并没有撒谎,而仅仅只是单纯地将这视为信条,并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更没有冲着自己这身衣服的意思。
这让刚刚恶意揣测的亚兹有些惭愧,由衷地赞叹并祝福道:“你拥有着难得的好家教,同时也具有难得的品格,相信你未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