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去吗?”太乙笑问。
“不去,明月她们自己能回来。”
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说不在意,实际上还是在意的,只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徒弟和大桑树。
他是何等境界,太乙一说,自然明了一切。
太上又精深了些许,到底瞒了他一下。
至于能让太乙称呼老秃驴的存在,自然是与太乙一直为敌的佛陀。
至于为何佛陀会为难元明月,只能说,做周清的弟子,在世间绝大多数道祖眼中,本就是一种罪过。
…
…
烂柯寺。
一株桑树,一把生锈的柴刀,一个清雅安静的少女。
桑树下,落了一地的桑叶,却被少女摆放成了密密麻麻的图案。
后山山顶是一尊巨大的佛像,看不出雕琢的痕迹。
“明月,你走吧。菩提不在,佛陀要出世,就能借我之手,我不会如祂所愿的。”桑树发出声音。
元明月看着后山顶峰的巨大佛像,瞧不出慈悲怜悯,只是会让人下意识顶礼膜拜。
佛,是真佛。
也只是真佛。
“我不走,你会死的。”
菩提寂灭,能证如来。
大桑树若是寂灭,那就是真死了。
即使借师父之手,重新造化,也不再是它。
清福宫只有战死的人,没有放弃同门的人。
渐渐地,夜色降临。
元明月靠桑叶布阵,发着微光。
只是夜幕,黑暗至极,天生不见星河,不见明月悬空。
倒是眼前的寺庙里,不知何时响起钟声。
钟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醒目刺耳。
轰!
元明月看到四面八方,赫然有无数烂柯寺出现,同时响起钟声。
自后山顶峰的佛像手中,生出一道佛光。
在钟声响起之时,穿过了元明月用桑叶布置的重重叠叠得大阵。
无上佛威之下,哪怕如大桑树这等世间第一灵根的存在,也禁不住落叶无数,枝干断落。
大桑树上面的枝叶越来越薄。
元明月的大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
她口吐鲜血,脸色惨白,目光却坚定至极。
伴随元明月的目光越来越坚定,她身周的桑叶悬浮虚空,一道道柔韧的清光出现,挡住佛光。
这些清光,宛如天上明月,任由潮生云灭,只随星河在天,不可消磨。
“万劫不磨?”那山顶佛像的腹部,一名气质古拙的僧人惊讶一声。
“不愧是那位的弟子。”僧人随即低叹一声。
佛陀出世,乃是定数。
即使那位,也阻拦不得,否则这一纪元,又如何能演绎下去?
僧人取出一枚铜铃,宛如古钟样式。
铜铃一出,则烂柯寺无数的钟声嘎然截止。
天地之间,变得无比静寂。
这铜铃乃是佛陀佛法缔结的盂兰铃,有佛陀心血所在。
此铃一出,万佛朝宗,万法归流。
“普贤老秃驴,我清福宫的人,岂是你能欺负的。”
铜铃聚集佛法之际,云海之中,有人骑着一只六翅金蝉出现。
那骑在金蝉上的道人,赫然是福松。
普贤是佛门“大行”的象征,最是坚韧不拔。
是以佛陀出世的重任,落在了他身上。
他本来已经在上一纪元湮灭,奈何曾是元始弟子。()
元始复苏,顺手将他从时光长河的烟尘里捞出来。
普贤看见福松,没有吃惊,只是目光集聚在六翅金蝉上。
“金蝉子,你轻慢佛法还不够吗?”
在他看来,金蝉子本是福松的老师,现在却成了福松坐骑,简直是丢进佛门的脸面。
福松:“我和金蝉互渡,岂能轮到你说三道四。”
这六翅金蝉是福松发掘一座大墓所救出。
原本是那大墓主人口中的玉蝉,福松顺手救出之后,便成了金蝉,两人再续上了上一纪元的缘法。
只是福松倒反天罡,两者身份转变了。
他到底是周清的师兄,金蝉子即使明了前生后世,也不敢做福松的师父了。
普贤的佛性不断注入铜铃中,其坚定不移的佛性,使得铜铃的佛法前所未有地壮大起来。
福松哪能容他继续施展法器,与六翅金蝉一起,杀向普贤。
这时候,虚空中生出一只白象来,莫可名状,象鼻宛如擎天巨柱,拦住福松和六翅金蝉。
同时,象鼻带起清光,赫然是纯正无比的上清剑气。
福松和六翅金蝉便被拦阻住,不得寸进。
普贤有了白象相助,手持铜铃。
那亿万古寺颠倒。
元明月只觉得自己身上沉重无比。
哪怕她得了万劫不磨之意,也咳血不止。
“须弥山!”
元明月哪里不明白,这古寺深山是哪一座山。
正是佛门的象征——须弥山。
须弥山压来,正如佛门的气数压过来。
她还能讨得了好处?
何况那古寺叫烂柯寺,实际上就是针对她手里的柴刀。
那柴刀是她师父之物,本是开天辟地的神器,在这烂柯寺前,受了烂柯法意的侵蚀,其开天辟地的锐性自然被锁住。
可以说,佛陀出世已然是定数。
只差大桑树相助其迈出最后一步。
其实这是连锁反应。
本来她师父用大桑树取代了菩提树,但是菩提树重现世间,大桑树便受到了气运反噬。
而菩提树出,必有佛陀降临。
只是大桑树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会使佛陀和菩提不完整。
故而佛陀出世,需要借助大桑树身上的道性。
这也可以看出她师父的手段何等厉害。
如果没有阿弥佗佛等道祖横生枝节,他师父算是以一己之力,锁住了菩提和佛陀。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此前青玄对佛陀和菩提的打击,以及太乙暗中的推波助澜。
即使如此,能用桑娘子锁住菩提和佛陀,也是他师父高出其他道祖半筹的能耐体现。
元明月不屈,不退。
她的精神在须弥山的压迫下,得到极大的蜕变。
…
…
“当真不救吗?”太乙悠悠道。
“我说了,明月能自己走出来。”
“我也信。”太乙话锋一转。
周清略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