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图书馆。
尽管是周二工作日,但作为京都最大的图书馆,门口还是人流络绎不绝。
人群中,老者大约七十岁模样,两鬓虽已斑白,但精神矍铄,步履稳定,他的手中拿着一个老旧茶杯。
老者叫詹佑文,是京大文学院的荣誉教授,如今已经七十九岁。
几十年来,即使电子阅读已经完全普及,但他还是坚持到图书馆读书。
纸张,能够给给人带来宁静。
图书馆的前方,摆着新入馆的书籍。
“白石,新作《活着》。”詹佑文脚步止住。
白石,这个作者他知道。
射雕三部曲,《诛仙》这些书他都读过。这位作家文学功底十分深厚,作品中夹杂着很深的人性思考。
今天他并没有急事,于是拿起一本《活着》,朝窗户边的阅读桌走去。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多间收集民间歌谣。那一年的整个夏天,我如同一只乱飞的麻雀,游荡在知了和阳光充斥的村舍田野…】
“这完全是另外一个风格。”詹佑文略微有些诧异。白石以前的书中有不少的华丽辞藻,这本小说语言很平实,不华丽,却有着一股奇怪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看下去。
第一段,是作者自己出发,十分丝滑地衔接到小说主人福贵的视角。
詹佑文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便继续看下去。
福贵中了别人的全套,输光家产,成为佃户,父亲在粪缸上摔下,死了。这是小说中第一个离世的亲人。
看到这里,詹佑文忍不住叹了一声,“文坛后继有人呐。光是这一部分的描写,白石已经超越了百分之九十的作家。”
接下来,福贵租地度日,穿上粗布衣服,拿起农具,开始了他一生的农民生涯。正当一切步入正轨时,母亲生病了,他拿了家里仅剩的两块银圆,打算去城里请医生。但他在城里发生了意外:他被军队抓了壮丁。
两年后,等他再次回来,母亲已经病死,女儿凤霞也因为高烧成了哑巴。
詹佑文脸色凝重起来,喝了口茶后,再次沉入小说所刻画的世界中。
就在福贵以为可以安稳的过一辈子时,生离死别并未结束,县长的老婆生孩子需要输血,有庆被一个不负责任的大夫抽血过量致死,福贵背着死去的儿子回家。
“我坐在爹娘的坟前,把儿子抱着不肯松手,我让他的脸贴在我脖子上,有庆的脸像是冻坏了,冷冰冰地压在我脖子上。”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往城里的小陆,听不见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詹佑文久久凝望着这句话。
“爷爷,爷爷。”轻轻的呼喊声音将詹鸿文唤醒,他抬头,一个小男孩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爷爷,您没事吧?”
詹佑文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喉咙干涩,脸上流出了两道冰凉的泪痕。
周围的人诧异地抬头,望着这个突然哭起来的老头。
詹佑文抚了抚小男孩的脑袋,脸上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好孩子,爷爷没事。”
小男孩懵懵懂懂地点头,抱着漫画书离开了。
真希望有庆和苦根能到这个世界来看看。
詹佑文深吸了一口气,也在这个时候,他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海中响起了书中的第一幕,作者与耕田老人交谈的场景。
那个老人,就是福贵。家珍,凤霞,有庆,还有文中从未出现的二喜,苦根,都只出现在福贵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