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硕和慕容焘面如沉水,各自不语。
玉合欢接着道:“后面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爹爹申冤被杀,我家人也随他一起下了九泉,幸而我被乳娘抱走,才侥幸逃过一劫。我自幼流离失所,记事以后,虽未曾见过爹爹和娘亲,但我一向为他们的不折腰而骄傲。爹爹没做完的事情,我替他做。爹爹没能申的冤,我替他申。我想,这世间总要讲一个公道。便是天子和权臣,也该讲一个公道!”
少女掷地有声。
闻太师深深叹息。
他缓缓起身,失望地看着龙椅上的男人:“陛下怎么说?”
周硕一字一顿:“一派胡言,不知所谓。朕与无恙乃是亲兄弟,他又一手扶持朕登基为帝,可谓是朕的恩人,朕何故害他?玉合欢,是不是老四和闻太师逼你说这些话的?老四,难道你也要谋反不成?!”
他反手就把谋逆的罪名丢到了周显锋的头上。
周显锋气得不轻:“父皇!儿臣志不在上京,从未想过争太子!儿臣此生只想金戈铁马,护佑国境安宁,儿臣也从未参与过争权夺势!父皇自己造的孽,竟要按在儿臣和外祖父的头上吗?!”
“本相看,四殿下和闻太师早就包藏祸心不怀好意!”慕容焘抬手指着祖孙俩,“闻太师拥兵自重又一意孤行,这些年从不把圣上放在眼里过!每每回京,更是干涉朝政批评圣上,越俎代庖目无君上,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来人,还不把闻太师拿下?!”
金殿外,早埋伏了禁卫军。
他们一拥而入,毫不犹豫地团团围住闻太师和周显锋。
殿内百官脸色骤变,皆都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谁也没有料到,二十多年前的旧案,忽然又牵扯到了四皇子和闻太师。
今夜,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闻太师一张老脸难看至极。
他遥遥注视周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辅佐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竟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他浑身发抖,声音苍老嘶哑:“闻家对大周忠心耿耿,族中多少儿郎战死沙场,陛下心里没有数吗?!陛下屡次三番陷害忠良,连至亲手足都不肯放过,夜里可能安寝?!”
周硕站起身,声嘶力竭地喊道:“周无恙早已有谋反之心,却故意装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模样,天下人不过都是被他蒙在鼓里罢了!什么陷害忠良,悬柯寺之变,不过是朕提前揭露他的真面目,朕何错之有?!他觊觎皇位,觊觎朕的女人,他该死!”
男人皇袍猎猎。
他双目赤红,碧玺佛珠被掐断绳结散落满地,戴在头上的十二旒珠帝冕急剧摇晃,几缕蓬乱的白发从两鬓和额角散落下来,长长的指甲指着殿中所有官员,看起来疯狂肆意,十分骇人。
慕容焘拱手附和道:“陛下,显而易见闻太师乃是定北王旧党,闻太师位高权重居心叵测,还请您即刻处死以儆效尤!”
周硕立刻挥手道:“杀了他,杀了闻太师!”
闻太师厉声:“老夫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他常年征战,虽然年迈却仍然中气十足,一时间禁卫军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再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