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吧,都走吧,今天都散了。”
秃带无力地招了招手,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健壮的男子冲了进来。
“秃带叔叔,阔阔带萨满快要不行了!”
帐中的泰亦赤乌首领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
“怎么回事?阔阔带昨天还在为我烧羊琵琶骨确定吉时,今天怎么就出事了?”
巴合赤满脸的不相信。
蒙古人信仰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而萨满就是他们和诸神沟通的桥梁。
他们相信诸神会附在萨满身躯之上于世间显灵,对人们提出各种所谓的神谕和警告。
因此,萨满也担负了占卜吉凶的职责,蒙古人每遇大事,必然会请萨满占卜,而占卜的方式,就是烧羊琵琶骨,用羊琵琶骨被烧红后显示的纹理做出相应的解答。
蒙古人将这一过程称之为“烧琵琶”,除此之外,部落萨满也担负着治病救人的医生角色,他们会利用祭祀做法,或者老一辈口口相传的草原药理知识,为人们治疗一些疾病。
而占卜最灵,救人最多的萨满自然会变得德高望重,从而得到大量蒙古人的尊重和爱戴,地位甚至能够与可汗,部落首领相当,这种萨满,被尊称为大萨满。
而阔阔带,本来是泰亦赤乌人最有希望成为大萨满的人。
“巴合赤首领,大萨满他躺在了毡子上,就像是流掉了全身的血一样虚弱,他老人家让我请各位首领过去。”
“带我去。”
秃带艰难的站起身来,身边的安忽合忽出扶着他,率先迈步出了毡帐。
距离大帐后方不远的地方,一个白色的毡子环绕着蓝色的边,众人坐在了一张铺着白狐皮和紫貂皮的毡床边上,床上,一个的白发苍苍,脸型消瘦的老人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大萨满,您还好么?”
秃带拉着他的手,带着浓重酒气的口臭让阔阔带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咳咳……秃带首领,我感受到了长生天的召唤,怕是要不行了……从俺巴孩汗起,我就来到了泰亦赤乌人当中,为他效力,为他占卜吉凶,为他沟通神灵,我曾经劝你们放下争执,团结起来,振兴泰亦赤乌部,为俺巴孩汗复仇……看来,你们依旧没有和解……”
“现在,我要去见长生天了,我担心你们啊……黑色的裂变已经开始,昨夜,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穿着金甲的神人拉着一个手握黑色凝血的孩子走到了我的面前,在那个孩子的手中,黑色的凝血块不断地膨胀,不断地变换形状,不断地变长变大,最终变成了一杆金色枪头,黑色马鬃为缨穗的苏鲁锭长枪,征战四方,牧民们纷纷化作血雨,凝聚在了金甲神人的脚下,这是灭亡啊,长生天抛弃了他的泰亦赤乌孩子么?”
阔阔带似乎回光返照一般,猛地抓住了秃带的衣领,消瘦干瘪的脸上,双目放出最后的精光。
他还想说话,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他想告诉泰亦赤乌部的诸位首领们,那个身披金色甲胄的神人,左手握着古兰经,右手拿着汉人的经书典籍,胸前挂着十字架,口中喃喃地是喇嘛们诵读的佛经。
这样的人,才是整个草原上的噩梦……
泰亦赤乌人的首领们沉默了。
阔阔带是中部草原最有希望成为大萨满的人,向来以占卜灵验而闻名。
他的话,一般时候是不会出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