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使哥哥孙少安与润叶姐的爱情悲剧不再重演,为了让支书田福堂接受哥哥孙少安,自己也一定要振作起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改变孙家,才有可能使哥哥孙少安与润叶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孙少平想明白事情症结所在,便不再躺在炕上发呆,掀开补丁摞补丁的破烂棉被,坐起身,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七十九岁老祖母,便手托炕沿儿,一个高跳下地,穿上自己满是补丁的黄胶鞋,紧了紧满是筛子眼露棉絮的破棉袄,出了院子。
一阵寒冬腊月的寒风吹过,他冷的一阵哆嗦,有些直不起腰来,但是他没有退缩,想改变孙家的现状,就得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
他又紧了紧棉袄,强行直起腰来,一边与凌冽的寒风对抗,一边抬头看着自己家院子。
院子不大,院墙低矮,倒是没有坍塌,只是用黄泥和石头垒起来的一个院子轮廓,没有大门。院子里有个鸡窝和猪圈,也是非常低矮的黄泥建筑。
然后他又转过身,看着自家的窑洞,只是一孔破败的靠崖式土窑,没有接口,也没有砖石装点窑面,只安装了简易的门窗。
窑洞左边是哥哥孙少安自己挖的个土窝窝,只装了简易门,没有窗,勉强能容身一人睡觉。
窑洞右侧是预留的一间窑洞的崖面,当面孙玉厚挖窑选址时,就选了三间窑洞的崖面,以备他日儿子们长大,或是光景过好了扩建。
现在一间土窝窝,和一间窑洞,占据了两间窑洞的崖面,还剩右边的一间未开发过的崖面。
孙少平打量了半天,觉得想改变孙家门厅,应该从扩建窑洞开始,这样他就不用再借住金波家了。
于是找来铁锨、镢头、两个荆条箩筐,和扁担,说干就干。
他先用一块尖石在右边崖面上画出窑洞的大体轮廓,然后便用铁锨和镢头开始挖土,虽然他前世没干过体力活,但是有想改变孙家门厅的一口气在,干的很卖力,不到两个小时,就挖出了几十公分的洞口。
这时一个四十七八岁,头上围着块蓝色头巾,头巾上满是柴草,脸色蜡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显老的中年妇女背着一捆柴禾,手里拿着把柴刀进了院子。这妇女不是别人,正是孙少平的母亲孙刘氏。
孙刘氏一进院子看到孙少平在那里挖窑洞,忙着放下背上的柴禾,把柴刀立在门口的墙边,就小跑过来,“少平娃,你在折腾什么呢?”
孙少平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露出四颗大白牙,“妈,我在挖窑洞哩。”
孙刘氏问:“怎么好好的想起挖窑洞了?”
孙少平道:“我一直借住金波家也不是个事,而且兰香也一天天长大,哥哥也到了娶亲的年龄,我觉得我们家是时候再挖一孔窑洞了,总不能我们一大家子一直挤在一孔破窑洞里吧。”
“唉。”
孙刘氏幽幽叹口气,知道二儿子说的是实情,她没办法反驳,但是一想到自家破败的光景,即便挖了窑洞,也买不起门窗。于是怀着负疚的心情进了窑洞,再没出来打扰孙少平干活。她觉得是自己老两口没本事,没能给孩子们打闹出好光景,让他们跟着吃苦受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