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赫诧异的望着店小二点头哈腰的离去,又瞅了瞅西冥,不解的问道:
“你心里不痛快也别向人家伙计发,回头再给你菜里做点手脚,吃亏的还不是咱们?”
“你懂个屁!那保拥狗眼看人低,以为咱们是行脚的商人,所以才想好好宰你一刀!”
“你是说这鱼菜又贵又不好吃?”
“嘁,只有蛮子才吃那些寡稍的东西。”
“蛮子?西冥,我可知道蛮子是胡人对晋人的蔑称,听你这口气是瞧不起我们晋人喽?”
“我又不是针对你,你发什么脾气?”
见苏赫误会了自己,西冥连忙缓和语气,低声说道:“你看我是胡是晋?”
“废话!你他奶奶的高鼻梁、大花眼、头发还是卷卷儿,还能是晋人?”
“没错,那我如果告诉你我也是个晋人你相信吗?”
“你今天是想找打啊,消遣我?”
“别激动,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
半炷香后,苏赫用震惊的目光上上下下搜索着西冥脸上晋人血脉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一点晋人的血脉都看不出来?”
一副高大威猛,标准胡人模样的西冥竟然是个晋胡混血!
西冥的父亲是晋人,母亲是一位胡姬,生下他后不久,父亲的家族便举家南渡,根本没有理会西冥和他的母亲。
在这方世界里,混血几乎等同于另外一个意境都差的词汇——杂种!
无论是礼教森严的晋人,还是自命不凡的胡人,都不能接受西冥这样不明不白的混血存在。
西冥从降生起就注定是毫无希望的人生!
混血不能进士、进爵、进勋,诸如此类的歧视条款比比皆是。
所以,幼年的西冥几乎是在别人的谩骂和白眼中长大的,这也造就了他坚韧和内敛的性格。
好在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西冥越发凸显出母亲的强大基因,再加上他人高马大,蓄上胡须,不了解内情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身世。
十六岁那年,西冥只身来到洛阳,加入了东宫太子的高力营,这才逐步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你别说,你要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你的眼仁儿是黑色的!”
“呵,就是因为这个颜色,不论我多努力,只能当队主和百夫长以下的职位。”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等了大半炷香的工夫,苏赫都已经饿的肚子咕咕直叫了,却还不见上菜。
“西冥,你选的这家馆子上菜为何如此之慢?”
“还好吧!至少还得再等上一盏茶的工夫才能好呢!苏郎,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西冥人长得五大三粗,可心眼一点儿也不粗。
有时,他觉得苏赫无所不知,高深莫测,但也有时,他又觉得苏赫又似乎真是隐居深山才出世的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西冥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才是真正的苏赫。
“下个饭馆,都得等这么长的时间?”
“是啊!他们都是现做,等一炷香的工夫也是常事啊!”
“这效率……得了,再跟我说说你爹,他就什么也没给你们娘俩留下吗?”
“我娘只是个胡姬,还能留下什么?只有这个了。”
说着,西冥拉开领口露出胸前一块不大的铜牌,上面雕着一只气宇轩昂的公鹿。
看来古装剧还真不全是瞎编,这些古人真有留下身份信物的癖好,看到西冥的小铜牌,苏赫不由想起自己身上的那个石坠。
“也算不错了,起码有个念想,搞不好你爹是个高门大户,将来你有机会再见到他,就可以继承他的万贯家财!”
苏赫摊开手,打趣道。
“菜来喽!”
恰在这时,楼梯上一阵小跑声,伙计领着两位庖厨上菜来了。
肥狗羹司空见惯,苏赫在胡营里经常见到,只是做法大同小异。
康楼的肥狗羹选用的是狗肚皮上的肥膘精制而成,不像胡人一般将整条狗囫囵炖了,而且羹里还烩着石花菜,以及许多苏赫叫不上名字的蔬菜。
等伙计把鱼脍端上来的时候,苏赫心道原来如此。
只见陶盘里盛着一条活鱼,细看之下才发觉鱼肉已经被片成了十几块薄片。
西冥熟练的将一片鱼肉包入一张深紫色的菜叶中,直接填入嘴中,大嚼几口,便吞入了肚里。
“脍原来就是生肉啊!”
苏赫学着西冥的模样送鱼入口,一股鲜爽夹着类似薄荷的清香味道直冲脑际。
“不错,真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