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说完,冉闵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暗自一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看似王泰这话两面都不得罪,是个取巧的办法。
但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原本应该站在李农这一边的卫将军,却采取了两面都不得罪的态度,这明显就是偏向了冉闵。
果然,王泰话刚说完,李农、慕信等人的诧异目光就齐齐投向了他。
“李公,看来此事就看您一人的决断了!邺城乃你我的根本,不容有失啊!”
只要占了三分之一力量的王泰表示中立,那这件事对于冉闵来说就好办多了。
李农是个文官,打仗这事还得看他们这些所谓的武夫。
只要王泰不反对,就凭李农手里的那些乞活军,在冉闵眼里就是一些拿着棍子的叫花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棘奴,我们已经围城这么久了,眼看即将城破,此时撤退,是不是放弃了大好时机呢?”
李农一直都在闭目养神,对他这种庙堂上的重臣,就算让他站着听一天的辩论,也习以为常,更何况是这种规模的小会。
但是“棘奴”二字甫一出口,立即便让整个大帐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棘奴”二字可是大赵天王石虎给冉闵取的小名,平常无人敢这么称呼他,李农这个时候突然叫了出来,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首先,表明你冉闵是小辈,我李农是长辈,说话算数的那个人当然是我李农。
其次,你小子别过了两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
熟知冉闵的都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只有几个流民帅不明所以的继续为李农站台。
冉闵嘴角微微一抽,随即神色又迅速回复了平静,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公,这样吧,就按您的意思办,襄国这面就由乞活军继续攻城,邺城那面,由我率本部回援,王将军居中策应,您看如何?”
“石鉴一个无兵无权的皇帝能掀起什么风浪,用得着你带兵回去?”
“李公,石鉴也许翻不起什么大浪,但江东的殷浩可不是什么好易与之辈,反正这面的战役一直都是您在指挥,以乞活军为主,我们离开也不会影响太大。”
“只要稳住了邺城的局面,我就立刻回援。军情紧急,不容有失,晌午后,我就带队拔营。不周之处,望李公海涵!本将这边还得准备一下,就不劳李公相送了!”
说罢,冉闵也不管李农还有什么说的,带人径直往帐外走去。
李农见状,面色一寒,但却也不再多言,丝毫未动,任由冉闵离去。
此时,王泰经慕信提醒方知自己刚刚说漏了嘴,可事已至此,只能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想把冉闵留下。
帐外,王泰追上冉闵,意图挽留,但冉闵心如石坚,不为所动。
“泰公,你的好意我明白,但邺城对我意义非凡,我不得不救。”
“我在邺城驻防两年多,当然知道邺城的重要性,要不你我二人回去再劝劝李公,先放弃襄国,等时机成熟后再回来攻打?”
“算了,泰公。李公的脾气你我二人都知道,劝不动的!”
“大将军和大都督都待我有恩,我却居中无能为力,这叫我心中有愧啊!”
“泰公,不用为难。如果真承冉某的情,在下正有一个不情之请。”
……
苏赫在太阳下晒了好几个时辰,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见到大帐内冉闵带着众人走了出来,紧接着王泰也匆匆跟了出来,两人聊了一会冉闵等人便离开了。
王泰把周城叫了过去,随后苏赫就被周城带到了王泰面前。
“苏赫啊,大将军那边有个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执行,我已经答应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大将军手下的军卒了,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去大将军那里听命吧!”
王泰说的风轻云淡,没有一点儿舍不得的做作,说完后,他还拍了拍苏赫的肩膀,带着周城等人又匆匆赶回了大帐。
苏赫的直接上级周城更是连句安抚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只是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可惜之色,跟在王泰的身后。
‘我去!就这么把我送人了?我是商品?宠物?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苏赫有点懵,他不是接受不了改旗易帜,而是对王泰、周城等人的冷漠感到失望。
苏赫苦笑一声,在营地转了一圈,平常几个说得来的亲卫此时也没一个人再上前和他搭讪。
在军中,一般被送人的都是得罪了上官的角色,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也罢,先前就有离开这里的念头,既然如今他们主动提出,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卫将军营,用不着觉得再亏欠谁!”
回到自己的营帐,苏赫把有用的东西收拾在一起,打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又将陆洪叫到面前,将自己的事情简单向他交代了几句,又把一个小布包塞给了他。
“回头等于满来了,把这点钱交给他,告诉他,好好活着!”
“还有我那帐里的东西,就留给你们吧。回头我走后,你再转告大家我离开的消息。”
对这三十几个手下,苏赫算是兑现了他当初的承诺,与其他营队几乎兵员半损情况相比,他们三十六人无一死亡。
陆洪一改往日圆滑的表情,肃然地在一旁频频点头,表示已经记住了苏赫的交代。
告别陆洪,出了营门,回视这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军营,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驾!”
苏赫一拍马背,大黑马顿时狂奔起来。
卫将军营的驻扎地与冉闵的营区并非在一处,一路青草的馨香顿时让他心神无比的舒爽,不多时便来到襄国城另一侧的冉闵营地。
营门口人马喧闹,各种牛车、马车正在营前集结,看来冉闵心意已定,丝毫没有再停留的意思。
见到苏赫来到,立即有人迎了上来,将他引入营内一处普通的军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