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方书怀流了鼻血,晚膳时,虽然没有了补药,但又多了一道红枣乌鸡汤。
方书怀看着那盅飘着两粒红枣乌鸡汤,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妙音,“夫人确定,我要喝这个汤吗?”
徐妙音也有些不明白,只是让玉春去吩咐厨房再多做一道补身的汤来,怎么就是红枣乌鸡汤了?
她转头疑惑地看着玉春,玉春却会错了意,笑着道:“厨房大娘一听是澜音院有人流血了,就说这个补身是最好的。”
这下轮到方书怀有些窘了。
他就不该有此一问。
徐妙音看他一脸窘态,便接过他面前的乌鸡汤,喝了几口,道:“还不错,夫君还是吃你的药膳,这个汤还是我来消受吧。”
吃过晚膳后,徐任年的长随徐明来传话,说是要方书怀去一趟书房,前几日的账目有些问题。
徐妙音一听便要跟着去。
“你才刚好一些,爹爹又要把你叫去书房,我倒是要跟着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需要把人折腾成这样?”
方书怀见她为自己愤愤不平,心里一暖,温声道:“父亲让我过去,估计是有紧急的事情,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会再晕过去了,嗯。”
他的声音本就清越,又是低声轻语般劝着,尾音就带了些旖旎意味。
徐妙音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也不是真的恼了父亲,只是方书怀年纪轻轻都能熬坏了身体,那可想而知,爹爹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去。
“那,你要注意身体,别熬太晚,也劝着些爹爹,他年纪渐长,也不能太过操劳。”
方书怀笑着应和道:“放心吧,你先睡,不用等我。”
说完便去了书房。
徐妙音将人送到院门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了屋里。
方书怀到书房时,秦战,乔止,陈凤翎等亲信都等在了书房内,见他走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他来到书案前坐下,便沉声问道:“陈三,荣国公府的人安排的怎么样?”
陈凤翎撇了撇嘴,有名字不叫,非的叫他陈三。
“已经送去了三个,但是只留下了一人,只是他还没能靠近主院。”
方书怀闲适般靠着椅背,半阖着眼,沉思了片刻,道:“肖铎那边如何?”
“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妥,只是那小子一直想出府。”陈凤翎道。
方书怀冷哼一声,那也得看他想不想放人,心思转了转,冷声道:“那就让他出去,找人跟着他。”
方书怀说完,抬眼看了看几人,道:“影子,影队一半的人留守扬州,另一半随时听从调遣。”
“是。”一个低沉的声音答道。
几人只听角落阴暗处有人声传来,现在才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却看不清此人的面容。
估计在场的人也只有肖麒看到过他的真容。
“乔止,我离开的时日,有什么事情你和陈凤翎商量着办。”
乔止正色道:“是。”
方书怀半阖的双眼缓缓抬起,环视着下首众人,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却有不容忽视的威压,“我希望我走时徐府是什么样,回来时徐府还是什么样,明白吗?”
众人纷纷垂首应是。
“陈三和乔止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
众人纷纷鱼贯而出,陈凤翎和乔止留在了书房。
“乔止,妙音的记忆已经在逐渐恢复,这段时日你吩咐下去,让他们都谨慎些,不可再出纰漏,若有什么状况,只要不危及她性命的事,你们俩自行裁决!”
“还有,明天开始,徐任年称病,去准备吧。”
乔止应是,却迟迟没有动作,方书怀便抬眼向他看去,问道:“还有事?”
乔止见他面色淡漠,眸中深不可测,一时有些踌躇,思量了一下,便道:“谢谢主子成全!”
方书怀闻言,垂下了眼,什么都说,乔止见此,行了礼便退出了书房。
一旁的陈凤翎“啧啧”了两声,看了一眼方书怀,“你确定要这么对乔止?陪着你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可只剩下乔止了。”
方书怀闻言,有片刻的充愣,随即又看向了陈凤翎,勾唇道:“我的身边只留下有用的人。”
他的话说的薄情,却让陈凤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当初他与他之间,多多少少都是互为利用,他为了皇位,而自己则是为自己的家族!
所以,那一闪而逝的心寒就显得可笑了很多。
陈凤翎自嘲般笑了笑。
方书怀见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嗤一声,道:“我离开的这段时日,钱庄的事还是要继续查,方致远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钱庄,至于肖铎,若是能牵扯出大鱼便好,若是没有,他想去哪儿就让他去哪儿吧!”
“你不是打算斩草除根吗?”
陈凤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方才还一副凉薄的模样,现在却想要放过肖铎。
方书怀耸了耸肩,道;“可能我今天心情好吧!想给他一次机会。”
闻言,陈凤翎惊异道:“你什么时候凭心情做事了?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我也好知道什么时候找你,能捞到的好处多些。”
方书怀没搭理他。
陈三就是个给个梯子他就往上爬的主。
“我回玉京,方致远那里一定会有行动,你要盯紧些,别让人靠近徐府,除此之外,妙音那里有什么状况,你随时发信给我,陆时方的医术了得,在我没回之前,一定不要让此人走了。”
陈凤翎点头应是,说到陆时方,便想起前两日的凶险。
陈凤翎收起了平时的纨绔公子样,面色一正,双目凛凛,眼神也变的犀利,“说到这个,你居然为了不让她出府门,差点把自己命搭进去,你可别忘了,现在你不止是她的丈夫,你的命还关乎国家社稷!”
方书怀见他一番疾言厉色的陈述,也没恼,语意淡漠,看着他道:“陈三,你僭越了!”
陈凤翎蓦地一愣,见他面上无情无绪,半垂的眼帘看不清神色,他才恍然般意识到,他眼前的人就是他口中的天子,社稷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