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元泗无话可说,成谨恪便乘机说道,“皇上,老臣素来知道您与韩妄情同手足,他在祕关如何放浪形骸,玩忽职守,臣等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但如今,南兴虎视眈眈,韩妄又闯下这等大祸,皇上还要纵容到底吗?”
站在厅中的大臣纷纷附和他,一时谴责韩妄的声音四起,周元泗又是窘迫,又是愤怒,一边窘迫自己作为北威皇帝,竟然保不住一个臣子,另一边又愤怒满朝文武竟然全都站在成谨恪那一边。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右手揪住衣物捏作一团,眼睛不停朝下面看。
他看的不是别人,正是枢密使文昌清。周元泗还是太子时,文昌清在东宫任太子太傅,因此极受周元泗信任,也是朝中极少的几个极其拥护周元泗的大臣。
此时文昌清没有注意到周元泗的目光,他拱手垂头,似乎眼前的事均与他无关,周元泗问他,“文大人,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文昌清听了这话,只好排众而出,“皇上,依臣所言,韩妄在万康时,虽屡屡闯祸,但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出征迪戎败走,乃是斥候信息有误所致;镇守祕关四载,西北无战事。再说此次拦截之事,虽是他擅自做主,但皇上再想想,他破坏了南兴和万丘的和亲,也破坏了他们围剿我北威的阴谋,况且,如今赵胜人已在我万康,我们有足够的筹码在手,因此,臣觉得,功过相抵,韩妄有罪,但不致死。”
周元泗听了,脸色一松,说话顿时也有了底气,“对对对!朕就是这个意思!还是老师表述的清楚!”
此时太尉孟坚也从队伍里站了出来,直直朝地面一跪,“歪理!歪理啊皇上!韩妄此事跟他以前未有半分关系!却关乎我北威的未来啊!皇上可知,我们接连派至南兴的使臣,去是去了,却一位也没有回来,我们派的三批使臣皆被扣压,三位大臣如今命在旦夕,一位南兴女子和三名我朝未来之栋梁!孰轻孰重?!”
文昌清插话道,“一位南兴女子?你是当真不知道这个赵胜是什么来头吗?她是南兴镇守西南的女将,南兴皇帝赵垣培的近臣,在你眼里难道如此一文不值?”
成谨恪冷笑一声,“文大人如今心思全在新娶的十七夫人身上,难道不知赵垣培早叫人传信来是如何说的吗?他亲口说,赵胜在北威如何,他不关心,但休想用赵胜交换桑州,南兴六大将军,赵胜不过是其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你还觉得赵胜是稳赢的筹码吗?我看文大人还是少花些心思在女人身上,多花些心思在朝堂吧!”
文昌清气得满脸通红,原本想了一肚子的话要反驳成谨恪,但对方最后那句话说出口,他只觉又羞又臊,在满朝大臣面前丢尽了脸面,恼羞成怒指着成谨恪跳脚,“你休要污蔑我!”
成谨恪只当他不存在,朝周元泗说道,“皇上,韩妄目无法纪、扰乱朝纲,如今早已是民情激愤。韩妄不除,百姓不安,百姓不安则社稷难安,更何况,如今我朝内,永州、平州皆有乱象,内已自顾不暇,皇上难道还要让天下百姓寒心吗?!”
他这话一出,周元泗立刻如同被扎了心,他虽然没有要求自己做一代明君、一代伟主,但十分不希望周家的江山覆灭在自己手中,听了成谨恪的话,摇摆不定起来。
此时,厅中的大臣纷纷跪下,高呼“处死韩妄,北威万康!”
声音此起彼伏,久久不息。厅内唯有文昌清两三人还立着,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周元泗心知无人可倚靠,痛楚地看了韩妄一眼,无奈挥手道,“依你们,依你们的意见,处死吧。”
他的话音才落,韩妄“呜呜”吼了起来,像一条抛上岸的鱼在大厅里打着挺。
“押下去!”
几名禁军走了进来,将韩妄直接抬了出去。
待几人走出万绩厅后,周元泗才朝门口望了一眼,满是无奈,他疲惫地挥了挥手,朝众人说,“此事如今了了,朕十分累,先回宫歇息了。”
他才站起身,成谨恪就高声叫住了他,“皇上且慢!”
周元泗不明所以,“成大人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