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有什么好东西一定要先享受了之后才想到她这个姐姐是吧?
沈府的三姨娘姓陈名婉之,身体近几年来一直都很不好,她膝下无儿无女,衣食住行也极其简单,但在府中也无人对她不敬。
众人皆知大夫人生前与陈婉之关系极好,老爷也从不亏待她,饶是柳艳乔做些事也不会太过分。
但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沈望纳陈婉之为妾并不是出于自己的心意,而是大夫人叶茹的意思。
陈婉之真正的身份,也并不是沈望在路上偶遇的采花女。
陈婉之虽住在最偏远的北苑,但基本的生活所需也从不缺少,整个院子虽冷清,却也更俱诗情画意。
沈舟月一进北苑,药草的清香便扑鼻而来,她环视四周,问旁边的落霜:“陈姨娘的病还没好吗?”
落霜跟在沈舟月身后,回答:“这几年越来越严重了,即便是皇上身边最好的御医,也找不到彻底治疗地法。”
沈舟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未走多久,便见一身蓝色长袍的妇女坐姿端庄,含笑在亭下看着沈舟月。
沈舟月的心却莫名颤了一下。
按理来说,八年带来的变化虽然大,但也不至于让本该在而立之年的女子变成如今这般沧桑虚弱吧?
她看出陈婉之是在勉强,赶忙走过去吩咐陈婉之身旁的丫鬟:“快把三姨娘扶进屋里去,这大冬天的坐在外面不是加重病情吗?”
陈婉之却握住了沈舟月扶在她臂上的手,眼泪在眶中打转,语气带着几分叹息:“真是像。”
沈舟月反应了一阵,知道了陈婉之是想到了她的母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和丫鬟一起讲陈婉之扶到了屋里。
沈舟月熟练地烧了一炉子火,陈婉之与她在屋中相对而坐,丫鬟们都在门外候着。
陈婉之乘了一碗鸡汤放在沈舟月面前的桌上:“趁热快喝吧。”
沈舟月端起碗吹了吹气,尝了一口,又重新放回,目光在碗上涣散。
最后一次后陈婉之亲手做的汤,还是在被送到东云山庄前的那一个晚上。
陈婉之对于沈舟月的反应,只是默默含笑望着:“你回来的时候,我找不到空来,这汤炖得久,火候什么的都一定要恰到好处,你……懂姨娘的意思吗?”
陈婉之眼中泛着泪光,沈舟月沉默着,良久才开口:“陈姨娘想说什么说就是了,我如今也不过就是顶着个千金的身份混日子罢。”
陈婉之听后心中亦是难受,想了想才道:“你知道我同你母亲和父亲的关系,有些事情你父亲不愿意说,但我却希望你能知道。”
沈舟月静静听着。
“你母亲的死,十年前本就有了预兆,并不只是因为柳艳乔,这其中复杂的关系,我知道的微乎其微,总之,”陈婉之拉过沈舟月的手,表情逐渐严肃:
“你父亲跟我说你十分抗拒你的婚约,但你一定要听姨娘的,为了你的母亲,为了你自己。如今朝堂暗流涌动,干什么都是迫不得已。你要为你母亲报仇,不是吗?”
回东苑的路上,沈舟月一直在消化陈婉之说的话。
十年前发生在永明殿的火事,先皇与小太子都命丧于那场触目惊心的火灾当中,当今陛下齐磊才在事发后上位。
而那位小太子……
回忆涌上心头,沈舟月心中莫名的难受。
他明明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老天为什么总是不长眼。
还没走进院子,便见沈望一个人提着灯笼等着她。
沈舟月走了过去,有些诧异:“这么晚了,父亲为何还未就寝?”
“想好了吗?”沈望开门见山。
午膳的时候,沈望向沈舟月提到了婚约一事,那时的沈舟月还拒绝得十分干脆坦荡。
三姨娘今日对她说的这些话,怕是有沈望的意思。
她顿了顿,想起了今日在天坊斋同江铭洲说的那些话,就觉得有些拉不下脸。
但为了母亲……
经过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沈舟月终究还是看着他道:“我嫁。”
“我娶。”
与此同时,顾北王府中的棋室里,江铭洲垂下眼眸,望着桌上的棋盘,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