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代的东罗马（拜占庭）将军，为什么那么容易的就将自己国家的利益卖出去。

杜卡斯家族，如今坐在君士坦丁堡圣宫之中的米海尔七世，他为了救回自己的叔叔老约翰·杜卡斯，以罗马皇帝的名义认同了突厥人对安纳托利亚的占领。

反叛他的尼基弗鲁斯（三世）同样卖掉了整个尼西亚，换来了罗姆苏丹苏莱曼的不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米海尔七世准备退位，将自己的皇位给自己的弟弟君士坦提乌斯，而他的弟弟是个聪明人，此时坐上皇位，就是替死鬼。

米海尔七世·杜卡斯，见自己的弟弟君士坦提乌斯·杜卡斯不答应，便找到了弟弟的好朋友，阿莱克修斯·科穆宁。希望阿莱克修斯·科穆宁能够劝劝自己的弟弟。

阿莱克修斯和君士坦提乌斯一合计，果断出逃，来到了尼基弗鲁斯三世这边。

？？？

这是什么操作？搁这玩贵族的游戏呢？

然后尼基弗鲁斯三世对他们好生相迎，竟然也乐意之至。

左千山始终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内在逻辑，此时他的船在海上飘着，很快就要抵达海对岸——尼科米底亚。

如果这个原因想不明白，那么后续很多计划则无法安排，冥思苦想之余，他想到了100年前，第二黄金盛世的开创者巴西尔二世。

在那个时代，帝国的军区制已经经过了很大程度的毁坏，崛起了一种「豪强」或者叫「士绅」。

在原本的家国体系之下，皇帝控制着农民-士兵这一体系。

而拜占庭式的流官制削减了割据一方的可能性。

高度集权的军国社会，让东罗马（拜占庭）的拳头硬的不得了，这硬邦邦的拳头并不是像华夏那样来自于庞大的基础。

他是来自于高效的社会组织。

什么意思呢，打个比方。

华夏的基础是100，只要维持国家稳定，不战争，那么她会以普普通通的100%的效率将「基础」转化为「实力」，从而得到100的国力值。

而拜占庭的基础是20，为了维持生存，他们发明了军区制这种军国体系，转化效率在军事这块达到了500%，从而得到了100的国力值。

表象来看，都是100的国力，但实际上完全不是一回事。

华夏只要天下一统，不需要什么大的调整，耕战也好、分封也好、郡县也好，只要天下一统，不需要做什么调整，实力就蹭蹭蹭100、100的加。

拜占庭则特别依赖这套制度，一旦这套制度被破坏，20的基础配合哪怕是100%的转化效率，最终也只有20点国力值增加。

其实军区制就是一个怪物体系。

早在三世纪危机的时候，东罗马（拜占庭）就已经不太行了，几百年间陆续丢掉北非、埃及、耶路撒冷、叙利亚等地，如果不是后面的改革，说不定拜占庭早就没了。在3-7世纪的摸索中，罗马人摸索出了一套规则，即军区制和希腊化。

（希腊化并非矮化，而是一种政治调整，基本盘的改变，它的效果是好的。）

如今，「豪强」的崛起，相当于把原本500%的大功率转换，削弱成了100%的常规转换。

这就导致这个本就是区域国家的「欧亚帝国」，被打回了原形，从王座上跌落到了她本该属于的位置。

皇帝-豪强-兵农。

中间隔了个豪强，兵农成为豪强的附属，切断「国」与「民」的联系。

从此保家卫国的概念消失。

对「民」来说，反正都是打工，跟谁不是打？之前在小亚细亚、安纳托利亚地区，你们这帮帝国东部的将军、豪强们，把我们这些小民当做奴隶、牲畜，做你们的佃农。

现在，人家罗姆苏丹、土耳其突厥人说了，只要拥戴他们，就能获得土地，从奴隶中解放出来，那么为什么不跟罗姆苏丹混呢？

吸血的时候把我们往死里吸，现在你们这些权贵、特别是帝国东部的将军，这些失去自己的封地的将军们，开始指责我们不爱国？？？

我看，你们在乎的不是我们吧，而是你们失去的封地吧！

我们也没办法的好不好，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想做蛮夷呢？

左千山歪了歪头，似乎把自己代入小民之中，突然就想通了。

那么权贵们呢？

权贵们只要保住自己的封地，至于皇帝是谁好像确实也没啥区别。

想到这里，左千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像有一些惋惜，但也没什么惋惜的，天下这一概念，早就随着查士丁尼和贝利撒留而去了，希腊化的罗马、拜占庭，到底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区域国家，而非超级帝国。

诶，等等！

左千山突然又想到了，既然小亚细亚的民众拥护突厥人，那么为什么不能拥护他呢？

这都是打工不是么？

既然小亚细亚的民众抛弃了罗马，认可突厥人，那么他也可以被认可啊。

“对啊！我的政策肯定要比那些突厥人、中世纪的人来的温柔啊！我可是21世纪的人，稍微弄点历史上的惠民政策，也是可以得到人心的啊！而且如果我以罗马的名义回来，那么既给了这些小民实惠，也抹去了小民精神上的阻碍。”

一个想法在左千山的心里萌芽，他看着远处的港口，眼神坚定。

「赛里斯战团」的抵达造成了一些骚动。

消息也传到了尼基弗鲁斯三世的耳朵里。

“已经多少人了？加拉塔的犹太人买通了吗？”

“陛下，小亚细亚兵源4000人，突厥援兵3000人，各部贵族支援2000人，西徐亚佣兵、诺曼佣兵总计1000人。共一万人左右。”

“怎么才这么点人？...诶。如果米海尔七世当初愿意听从的我的建议，我作为东部帝国军事贵族领袖，比他要了解太多了，如今的帝国一半的将军破产，战斗是唯一的办法。诶...”说着尼基弗鲁斯三世再度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加拉塔的犹太人呢？”

侍卫：“他们说，给的钱太少了...如果给10万金币的酬劳，愿意帮我们打开金角湾的铁锁，另外如果需要进入威尼斯的租界，还需要给他们10万。”

“狗东西！贪婪的犹太人！还有帝国的叛徒，威尼斯人！”尼基弗鲁斯三世大动肝火。

“将军，您是整个东部帝国所有军区家族的主心骨，还请歇息！”

“继续招人，突厥人够了，不要再招了，他们的代价太高了...尼西亚的1/3...”

“是。”

侍卫领命，退出了城堡，来到城外的营地。

一支军队绣着「漢」字的大旗在移动。

“斯巴莱鲁斯将军，这是新招募的雇佣兵，据说是西帝国（希腊地区）来的。”

“叫什么？”

“「赛里斯战团-漢军团」。”

“有过什么战绩？”

“呃...”兵马招募处的下属停滞了一下：“据他们的战团长所说，曾在泽塔以300步兵30骑兵击溃15名诺曼骑士和200匪盗。”

“真的假的？”

“倒是不清楚，但是看情况不像假的。”

“为什么？”斯巴莱鲁斯好奇地看着他。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从早上开始，他们四个步兵营，一个弓兵营轮流操典。”

“嗯？操典？真是奇了怪了。”斯巴莱鲁斯顿时来了兴致：“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