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见子衡神色愈来愈凝重,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子衡,主子如何?”
子衡眉心紧蹙,摇了摇头,当机立断道:“扶主子进去,我要替他施针。”
子书闻言一惊,顿时心急如焚,不由厉声问道:“施针?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不是说,主子的身体不适于施针吗?施针乃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话语中的急切之意犹如一根弹得过急的弦,陡然断裂。
子书紧紧攥起手指,显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沉重地看向子衡,连声音里也多了一丝轻颤,“你的意思是……”
“此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若再不施针,只怕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子衡冷声打断了他,旋即掏出身上的药瓶,将一颗药丸喂进了苏景迁的嘴里,那张素来淡若清风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少有的焦急之色。
子书一听这话,片刻也不敢再耽搁,立即背起苏景迁进了阁楼。
子衡很快便提着药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动作利落地把针具一一铺开,捻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来回烤了两下,摸准穴位后,将银针扎进了苏景迁的体内。
晷刻渐移,光流沄沄。
随着子衡将一根又一根的银针扎进体内,苏景迁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直到浑身上下都插满了银针,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可他却仍是双眼紧闭,宛若陷入了梦魇之中,毫无苏醒的迹象。
子书眉头紧皱,在一旁来回踱步,时而搓手,时而捏拳,双手已不知该如何安放,心中的焦躁不安犹如数千只蚂蚁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他看着苏景迁眉心越收越紧,神色变得痛苦不堪,而自己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心里犹如压了一块巨石,沉痛万分。
一想到事情皆因林绾绾而起,子书不由抱怨道:“我就知道,主子跟林小姐在一起准没好事,以往主子的病至少也要半年才会发作一次,可自从林小姐来了之后,这才短短几个月,便已发作了三次,而且次次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如今竟还到了需要施针的地步!照这样下去,就算主子有几条命,也不够她折腾!”
“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施针者必须屏气凝神,子书不但在这里走来走去,竟还说出这种话,子衡委实忍无可忍,冷着脸便是一通呵斥。
“主子尚在病痛之中,你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抱怨,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主子为何要一步步铤而走险?他付出了这么多,才走到今日,究竟为何,你难道还不懂吗?”
子书闻言一怔,目光缓缓垂落了下去。
他当然懂。这些年来,他们亲眼看着主子一步一步从腥风血雨中厮杀过来,又怎会不懂?只是,一想到……他心里替主子不甘啊。
子衡稳住心神,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入苏景迁的穴位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汗渍,看着神色沉重的子书,轻叹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如今我们能做的,唯有守在主子身边,替他完成心愿,至于值或不值,主子心中自有定论。”
子书神色一黯,默然半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