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霓虹穿过落地窗,洒在一件件洁白的婚纱上,在白纱上落下一片斑驳色彩。店内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好似连时间都跟着慢了下来。
“这也太贵了,一件婚纱罢了,穿一天而已你矫情什么?我看婚纱城的那套就跟这套一样。”
“你瞎吗?看不出来我穿这一套更好看?”
“明明款式都差不多……得,你们女人就是这德行,贵的就好是吧?”
“你!”
“我告诉你,婚纱这块我只有三千块预算,嫌少自己添!”
宽大的落地镜前,一对新人正吵得面红耳赤。
新娘被气得眼眶通红,新郎还自顾自的念叨:“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老王媳妇所有礼服都算上才两千八,人家能穿你就不能穿?就你金贵?你……”
他每多说一个字,新娘的脸便涨红一分。
就在新娘眼泪落下来的前一秒,沈梵音忍无可忍的从绿植后绕了出来。
“我家的婚纱用的是最好的料子,原创设计,全手工缝制,你们见到的每一件都是独版独品。李先生是吧?您说说,婚纱城的哪一件婚纱与我家的类似,我去告个抄袭赚点外快。”
沈梵音的声音天生软糯,就算是烦到了极致,听起来也特心平气和。
这位李先生看着沈梵音姣好白嫩的娃娃脸,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沈老板别生气,我不是说你的婚纱不好,只是我的经济能力受限,承担不起。”
沈梵音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绿水鬼,直接转身看向泫然欲泣的新娘:“姑娘,八千的婚纱他都舍不得给你,你真敢信他说余生与你同风雨共患难?”
新娘被沈梵音安慰得直接哭了出来。
李先生急了,怒视向沈梵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的家事用你管?”
他狠瞪了沈梵音一眼,一个箭步冲到新娘身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老婆你别听她胡言乱语,我这不是刚借了我二叔二十万么,一时间手头紧,要不然我怎么舍得委屈你?”
沈梵音双手环胸,幽幽的说:“赶在侄子结婚前借钱,您这二叔可真懂事。”
“……”
今天唯一一对预约客人被沈梵音气走了。
店里的一把塑料凳子还被气急败坏的李先生踹裂了。
今日总收入:负二十元。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幽幽叹息:
“本月第六对被音姐拆散伙的客人。”
“我始终觉得音姐背地里还开了家离婚事务所。”
“成了的租婚纱、不成的离婚一条龙……音姐好手段!”
沈梵音捧着杯热水回来,听到她们俩的吐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活了就下班,我花着钱听你们吐槽我,我是多欠骂?”
“嘿嘿……下班下班,音姐万岁!”
两个小姑娘收拾东西走了,窗外的霓虹星星点点,模糊了他们的脸。
沈梵音看着街上的圣诞树和一对对情侣,忽然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门边的风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道包裹在黑色羊绒大衣下的颀长身影迈入店门。
他很高,携着冬日里的寒气闯入沈梵音的视线。利落干净的短发上沾了几点雪花,雪被热气一扑便化成水珠,静静地趴在他的发丝上。
比冬雪更冷的是他的眸子,深邃幽黑的眼瞳中带着不容侵犯的气势,配着俊朗的五官,罂粟似的让人明知有毒还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沈梵音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便收了回去。
她抿了口水,淡淡的说:“打烊了,有需要明日预约。”
开店半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像这种一个男人来婚纱店,要么是想买条头纱,求婚时直接往女方头上怼的;要么是想买通她报高价,在新娘面前彰显自己的财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