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我就是觉得对老姬不公平,没有一样儿铁证,硬是先来这一手儿,这不是把老姬往绝路上推吗?这样一弄,这个家不就散了?”年轻法官脸上带着瘟怒,压低了嗓音说。
“年轻人,别发感慨了,这个世界有委屈的人多了去,你能管的完吗?还是干好自己的工作,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就妥了。刚才这些话跟我说说——行!千万不要传出去,小心祸从口出!”中年法官明显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语速很快。
“别啰嗦了,回去还要写报告,快走!”中年法官顿了一下,催促道。
“唉!”年轻法官叹口气,紧走了几步,跟上前面的队伍,一转身在胡同口的转角处消失了身影。
“嘭、嘭、嘭......”人群走过,很快就从胡同外面传来了几下关闭车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隆隆......”的马达声,不到十分钟的光景,胡同外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
听到车子已经离开,姬升耀重新推起自行车,哼着刚刚学会的《上海滩》主题歌曲,继续往家走。
走到距离自己家十几步远的地方,姬升耀远远地看到钱长福、刘景鹏等几个邻居围在自己家门口指手画脚,还有几个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也在自家门口低语。他一愣,随即联想起刚刚离开的法院干警,心里不禁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随手把车子靠在墙边,紧跑几步钻进了人群中。
也许是过于投入,围观的人群并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少年,继续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钱叔、钱叔让我过去!”挤到钱长福身后,姬升耀被钱长福高大肥胖的身体挡住了视线,他扯了扯钱长福的衣襟,大声说。
听到背后有动静,钱长福扭过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当他看清站在自己身后得人是姬升耀时,心里猛然一惊,随即扯起嗓门说:“耀子回来了!”。
姬升耀没想到钱长福用这么大的声音给自己打招呼,楞了一下,接着问道:“钱叔,你们在看啥?”
“没.....没有!”钱长福边搪塞,便将身体往后撤,话没说完,转身离开了现场。
钱长福虽然走了,但他刚刚喊出的一嗓子,却派上了很大用场,围观的人群纷纷把目光投向姬升耀,彼此心照不宣,旋即作了鸟兽散。
围观的人群散开后,姬升耀马上明白了大家围观的原因。原来自家黑色的大门上交叉贴着两张白纸封条,封条上面写着两排黑色正楷字“紫霄县人民法院一九九零年月日封”。
姬升耀虽然不知道封条权威性,但他知道只有犯了法的人家才会被贴上这种封条。他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愣愣的盯着两张刺眼的白色封条,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了一会儿,姬升耀突然想起了胡同口停放的那几辆执法车,又想到从自己身边急匆匆走过的法官,一股无以言状的怒火直撞脑门,愤怒、羞耻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他直冲到大门前,抬手抓住了封条的一个角,还没等他将抓住的封条整个撕下,对门迅速跑出一个女人,从身后把姬升耀拦腰死死抱住。
“耀子不能撕!这是犯法的!”女人用尽全力,边往后拽边口气慌张的说。
“犯什么法,这是我的家,他们凭什么在我家大门上贴封条!”姬升耀丢下手中已经扯掉的半张封条,边拼着力挣脱女人,边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娟姨,你别拉我,让我把封条撕下来,我家没犯法,这些封条是假的!”他听出背后的声音来自邻居家女主人,于是喊出了名字。
“犯不犯法,你说了不算,你要是撕下封条,就会犯下更大的错!”身后的孙喜娟喘口气,接着喊道:“刘毅、刘毅快过来帮忙......。”
孙喜娟话音刚落,一个男人冲了过来,侧身挡在姬升耀和封条之间,板着脸说:“小子,你犯什么浑,别胡来,这是法院的封条,你撕下来有什么用,撕下来不但减轻不了法院的判罚,你也可能被拘留。”说着话,男人一把按下姬升耀伸在半空中的右手,气急败坏的接着说:“跟刘叔回家,到家刘叔和你说说今天的事情。”不等姬升耀回答,两个成年人连拉带拽的把他拖到了自己家。
阻止姬升耀撕封条的两个成年人,正是他家的对门邻居。
男主人名字叫刘毅,女主人的名字叫孙喜娟。两个人都在县里的食品厂上班,刘毅是食品厂的副厂长,长得浓眉大眼,待人和善。他老婆孙喜娟经过多年的家庭熏染,说话办事到处都有刘毅的影子,不管跟谁打招呼,脸上始终笑眯眯的,所以,这一家子在胡同里人缘不错。
刘毅和姬升耀的父亲原来在一个部队当兵,比老姬晚几年转业,在全胡同邻居当中,刘、姬两家人的关系更近一步,隔三差五的姬升耀母亲奚雨菲就到对门邻居家打几圈纸牌,两家的孩子也经常在一起玩耍,有时候姬升耀下学后忘带门钥匙或者家里面没做好饭时,他就会选择对门邻居家蹭饭,也时常领着刘毅的儿子刘天天东穿西跑,玩的不亦乐乎。
两家人持续热络的关系,正好印证了一句俗语“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