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与林瑜同在室内,倒有些分不清李萤不进来,是为了避免自己以后被朱容湛记恨,还是只是单纯的顺从林瑜的吩咐。
而且,林瑜对他态度随意些的时候,他反倒更高兴。当她恪守礼仪时,他倒显得有些失望。
也许是因为,有些时候礼仪周全意味着疏远,而态度随意意味着亲密吧。
等给朱容湛换好衣服,林瑜累出了一身汗,神医也到了。
陈辞道:“你这些时日总是奔波劳累,要不要现在去休息一会儿?”
林瑜瘫坐在屏风之后,给自己戴了顶斗笠,遮住面容,摇了摇头。
“谁不累呢?你和李萤与河东士族虚与委蛇,周旋便不累了吗?操持赈灾事宜,还不是一天忙到晚?”她关注着屏风外神医的诊脉:“等神医的结果吧,若一定要去找苍洮,我要再立刻赶去京城才行。”
陈辞关切道:“别太勉强。”
林瑜看着他,笑了笑,想起对他来说,朱容湛是死是活,也都没有太多区别。
朱容湛活着,说是可以与之合作,与李萤相互之间形成制衡,但他究竟同不同意还是两说。
他死了,或者夺嫡之乱,或者幼帝登基,主少国疑,螳臂军的生存环境总比朱容湛顺利登基好。
说起来,李萤不也是吗?
朱容湛是生是死,其实都碍不着李家的荣华富贵。
他们的确有帮助朱容湛的理由,但也有可以不帮的理由。
那么,他们此刻尽心尽力的救助着朱容湛,是为了什么呢?
林瑜一时有些失神。
是因为她吗?
是她可以串联起一切,是她可以拨弄许多人之间的各种联结,从而导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吗?
她……竟有这样的本事了吗?
她一直不大明白,前几世一直无足轻重的自己,为什么这一世好像变得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好像能够变成某些事情的关键节点。
现在想来,朱容湛感念她曾与他共患难;陈辞则是将她视为知音和灵魂共鸣的伴侣;李萤的理由倒单纯许多——他希望能被她选择和需要。
他们的欲求如此明显,因而弱点也如此明显。
他们的想法在她眼中无所遁形,而她却显得如此神秘。
神秘就意味着别人找不到她的弱点,她就能在抗衡之中占据优势。
当然,林瑜想,旁人也可以把一切简单归结为他们爱她。
可她并不敢轻易的去相信那样一个看起来飘忽不定的字眼——爱。
比起“我爱一个人我就愿意什么都为她去做”,林瑜更相信“我们利益一致的时候可以相伴前行”。
只有爱的感情并不可靠,人的感情总有可能改变,如果坚信一时的爱意可以天长地久,最后受伤的只有自己。
当然,她并不是否定爱,也不是认为只有利益就足够可靠。
只是如果有一些感情,再加上恰好利益一致……
比起“他们爱我”,林瑜更倾向于“他们对我有些感情,而我恰好又对他们有些用处”。
这应该比单纯的爱更可靠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