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离天下之谱的话,就好比有人跟李斯说母猪会上树一般。
那位雄才伟略的秦国始皇帝,信了!?
这位大秦的廷尉,儒学大师荀子的高徒,此刻却已经是怀疑人生了。
他穷尽毕生所学,也实在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旁边的陆仁,缓缓的走到了李斯的身旁,贴在他的耳旁,是继续一字一句道:“廷尉且想,若非如此,陛下何以授吾客卿之职?”
“不仅如此,昔日吾大秦二世而亡之言,陛下,也信了。”
如果说。
前面那一句话,还仅仅是让李斯感到离谱的话。
那么这一句话后,李斯就感觉自己的整个三观,都是尽皆崩塌了。
李斯的学识和涵养,让他几乎没有发怒失态的时候。
他那聪明的大脑,让他无论面对何事,都能以最优的选择处理。
但是现在。
聪明的大脑宕机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李斯嘶吼着,怒斥着,很不客气的指向陆仁:“便以你之言!”
“以十八公子继位,大秦又如何能二世而亡!?”
陆仁笑了,轻轻的拍了拍李斯的肩膀:“若是十八公子胡亥,乃暴虐无度之昏君。”
“若是赵高,乃阴险谄媚之弄臣。”
“自十八公子继位后,残害手足,陷害忠良,广行暴政,及后百姓揭竿而起,六国余贵纷纷起而反秦!天下大乱,四处狼烟!秦人不乐为秦,天下之人纷起反秦,大秦又将如何?”
李斯咬着牙,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那最后一句话:“若李斯在一日,必不能使天下至此!必不能放任十八公子和赵高如此作乱!”
陆仁望着李斯。
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廷尉且知,十八公子为二世皇帝,赵高为十八公子老师,更为亲信心腹。”
“而你,不过区区一秦相。你该如何阻止他们?”
此刻李斯,呆若木鸡,再也不能发得一言。
那发白的脸上,嘴唇自顾的颤抖着。
也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后怕。
而陆仁,轻轻的拍了拍李斯的肩膀:“郡县之制,实为千古良策。”
“然廷尉可知,凡是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且以陛下和廷尉只身,何以与天下为敌?届时,若遇十八公子和赵高这般暴虐无度之人。”
“大秦,当真就该二世而亡了。”
李斯的双目皆是赤红。
这一刻,哪怕是饱读诗书多年养成的涵养,也再也无法压抑那滔天的怒火。
径直的指向府门:“送客!送客!送客!”
而待得李斯言罢。
陆仁自顾饮尽爵中酒,朝着李斯自顾拱手:“谢过廷尉厚待,兀自珍重。”
就这般,陆仁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李斯府邸。
只留下了李斯一人。
依旧是呆呆的坐在了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沉思之中。
李斯方才如梦初醒。
想着陆仁那副有备而来的模样。
从始至终,明明是自己请他过府一叙,而到头来,自己却是成了被请入瓮中的那个?
良久。
李斯深呼一口气。
在尽力的整理完脑中思绪后。
依旧是不得解的李斯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备驾,吾要前往宫中面见陛下!”
又低头。
见得自己那被酒水尽染的衣袍。
再回想起席间陆仁的一字一句。
再回想起陆仁那有恃无恐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却是浑身一阵颤抖,已是冷汗淋漓。
刹那间,猛然瘫坐于地。
呆滞良久良久。
而后,竟然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这位大秦的重臣,九卿之一。
竟然是褪去衣袍。
赤袒着上身,背上荆条。
不顾得府上家奴们诧异的眼神,踉踉跄跄的朝着咸阳宫徒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