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与南很快便找到了渔和子在丰渡的客居所,是一座靠溪边的两进房院。
晏与南来时,正碰到几个孩童往院子里扔石块,嘻嘻哈哈高声喊叫:“打死大骗子!”
“骗子,骗子,未龙门骗子。”
把晏与南气得从马上跳了下来,欲要上前教训一番。
这时,院门开了。上次在涫城见到的带头下注的中年男子出来了,渔和子曾引介过,他名唤曲三福。
只是这次曲三福竟成了一个剃度出家的和尚。
想起上次渔和子曾和自己说,道士也可以是和尚。看来,这次和师叔一起斗法的宏光大师,原来就是曲三福。
曲三福手里拿着扫帚,装模作样驱赶着顽皮的孩童,一边怒骂:“打死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滚远点。”
言谈举止没有一丝僧人样。
曲三福正怒骂着,抬眼看到晏与南,神色有些意外,眼底却是难掩的悲伤。
两人相互点点头,没有说话,没有寒暄。曲三福带着晏与南进了院子,推开门径直来到渔和子的床前。
渔和子闭目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头上缠着白布,眼角处有明显的磕伤,一片淤青紫得发黑,连同眉角的那颗肉痣因为主人的了无生气都好像变耷拉了。
上次见面还是笑语连连,满面和气的师叔渔和子,不过月余时光,就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当真是人生难测。
曲三福告诉晏与南,渔和子自从那日从高塔上跳下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已经有十来日了,丰渡城最有名的大夫也束手无策。
晏与南心中又悲又痛,他颤抖着声音轻唤:“师叔”。
没有一点回应。
晏与南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曲三福拍拍晏与南的肩膀关上房门出去了。
晏与南在房间从傍晚待到深夜,又从深夜待到第二天清晨,乌道人实在忍不住了,就把他拉了出来。
众人围在他身边,说着安慰他的话。
晏与南看着眼前几位渔和子师叔的伙伴和朋友,在遭逢如此大变故还依旧守在他身边,这份情意让人敬佩。
晏与南代表师叔、代表未龙门向他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众人吃惊,连忙回礼。
“我看师叔脸色好像越来越差了,再让大夫来看看吧。”晏与南道。
“大夫被我们留在院里十几天了,我去唤他来。”曲三福说着就去叫大夫了。
大夫来了,把了脉又翻看了渔和子的眼皮,摇头道:“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已经是大限,这样重的伤,他能撑十日,已经是极限了。”
大夫看着新来的晏与南道:“他这十日应该是在等你吧。你来了,他心愿了了,就要走了。”
等来了自己,可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师叔生命一点一点流失。
晏与南悲从中来,自责不已。
“好好告别吧。”大夫说完便走了。
闻言,乌道人和曲三福等人皆抹起了眼泪,真正的离别终于还是来了。
屋子里弥漫着悲伤。
晏与南拉着渔和子的手,不住摩挲,想起小时候这双手牵着自己走过春夏秋冬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心中的悲伤更是无以言表,如山海浪般几乎能把他吞没。
自己从小被人扔在未来门口,被师父捡回来,就把师父当父,把和气爱笑的师叔当母。因为他们的爱护,自己才没觉得是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后来,不得已师叔入世,自己还哭了好久。
这次下山,能见到师叔,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还想自己寻回了《幻影术一起去京城找百晓生识破天书,一起重新振兴未龙门,一起济世行仁,不再搞变戏法那一套,做光明正大的幻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