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清楚了。”胡宗宪瞥了一眼何茂才说道:“你也先坐下吧。”
何茂才这才坐了下来。
“我是浙直的总督,又兼着浙江的巡抚,朝廷要降罪也是降我的罪,百姓要骂娘也是骂我的娘。改稻为桑是国策,必须办,可桑苗要到秋后才有收成。”
“即便是有了收成,第一年也产不了多少桑叶,产的那点丝也换不回口粮。你们让百姓把稻田给改了,这中间老百姓吃什么?到了秋天,他们更没饭吃。”
“每年要多三十万匹丝绸,一匹都不能少,可为了多出这三十万匹丝绸,浙江就要多出三十万个反民,我胡宗宪一个脑袋怕是交代不下来。”
大堂之上,一片寂静,没有人和胡宗宪硬怼。
何茂才面露不忿,郑泌昌则是露出了冷笑。
他们都觉得胡宗宪在夸大事实,会出现乱民吗?根本就不会。
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拿着粮拿着钱来买他们的地。地都是老百姓改好的桑田,怎么也能换顿饭活命。没了地的百姓怎么活,还不简单,租种别人的地就可以了。
实在不行,还不是能卖身吗?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做书童,甚至还能过得更好。
如此一来,大户人家拿了百姓的田,发了大财,咱们这些当官的也能分上一大笔,国策也执行下去了,宫里也捞到了好处,老百姓也有一条活路,甚至还能活得更好,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胡宗宪官大,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发生的事谁和他争论?
你胡宗宪愿意扛,那你就扛着,看看结果会如何。
“抓的人立刻放了,新安江各个堰口马上放水灌溉秧苗,各个县的县令回去督办。”胡宗宪扫过众人说道。
马宁远一脸的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
胡宗宪瞪了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去。”
“是。”马宁远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拿起了乌纱帽走了出去。
一直闭着眼睛的杨金水,终于睁开了眼睛,转头望着胡宗宪说道:“部堂大人,你们浙江的事我过问不了,可织造局的差事是我顶着,今天这笔生意我可是去朝廷做的。”
“新增的三十万匹丝绸交不上去,内阁不会问你们,宫里面可会问我。”
“所有的事情我会给朝廷上奏书,请朝廷拨粮食给我们,布政使衙门和按察使衙门向各米行去催贷粮食。担心朝廷不还的,我胡宗宪可以在所有的借据上加盖总督衙门的大印。”
“运河上每天都有运粮的船,有借有还的,为什么不借?还有睁着眼说没有粮食不愿意借的,以囤积居奇问罪,逼他们,总比逼百姓造反好。”
杨金水又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只要有人担责,其他的不重要。
“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就散了吧!”胡宗宪站起身子说道。
胡宗宪的奏书还没有出发,嘉靖已经知道了当天发生的事。朱七点燃了通信的香,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了嘉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