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耳朵里听着,随后又上前观察尸体,发现李憨身体部分关节已经僵硬,身上已经有尸斑成形,身体温度略低,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白浊物。
“看样子死亡不超过两个时辰。”顾玄看着里长,尝试着推测道。根据他浅薄的生物知识,他目前只能大致判断出这些基本事实。
“顾秀才果然是有本事的。”
然而里长却是立刻惊喜起来,他附和道。
“据邻里在附近玩耍的小孩们说,傍晚还看见李憨好好的走入家里,后来没看见别人进去,也没有看见有人出来。所以李憨出事应该就在一两个时辰以内。”
顾玄颔首,他到底是经验不足,能够有别人的话佐证,这更有利于答案贴近事实。
“你们先前有什么其他发现么?”
“有,我们先前已经查看了李憨的遗物。”
里长回答道:“我们在李憨家里发现了一根银色簪子,以及两封已经拆封的信件。我看那字像是女人家写的,字迹隽秀灵巧。”
说到这里,里长急忙让人把信件递过来。他脸上带着憨笑,“你也知道,我也不识多少字。这信也只能看懂个一两分,顾秀才你看看,再跟大家伙说说写的什么。”
“李憨识字么?”
顾玄接过信件,信纸是大黔国最近盛行的十色彩笺,上面的字迹确实如里长所说那样隽秀灵巧,像是女子手笔。
里长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顿了顿,回过头看身后的李家族老:“李憨他常年在外奔走,我也了解不深,他识不识字还得问问李族老。”
“李憨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他不识字。”李族老一口断定,“平常与家里在外兄弟的通信都是找书摊先生代笔的。”
“想来,李憨也应该确实不识字。”
顾玄已经草草看完信件,此时正在观察李憨家里的银色簪子。这是根崭新的银色簪子,是隔壁沙流国特产的银木所制,簪子头部雕刻着朵桃花。
“看日期,这两封信件里其中一封是不久前才发来的,若是李憨识字会写,只怕你们今日还很可能在他家里搜到李憨的回信才对,毕竟他连簪子都准备好了。”
“信里写的什么?”里长问。
“信件是一个叫做葭娘的女子写给李憨的,按照信件里的话语来看,这二人之间应该互相早有爱慕之情。只是除此以外,对今日事,便再没有别的可用信息。”顾玄答。
“唉!”里长和李族老发出叹息,显然对于信件里查不出什么有些失望。
昏暗的房屋里陷入沉闷。顾玄还在四处观察情况。里长与族老们跟在他身边一起。
“里长!”
忽然一道年轻的惊喜声响起。是角落里的陈桉在喊话,刚刚他陪顾玄进来以后便也没有出去,一直陪同呆在屋内。
“陈桉,怎么了?”里长看他。
陈桉:“里长,族老,顾秀才,你们快过来看看,这门后原来写着字呢!”
几人一怔,随即纷纷涌过去看。只见右半扇门后的土墙上确实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笔画横七竖八乱倒的字。
“这都是什么字?”里长拧眉看了许久,第一个瞪大眼睛,“我居然一个也不认识。别不是娃娃瞎画的吧!”
李族老和其余四位族老互相对视,纷纷摇头,他们也认不出来。
众人只好把目光落在顾玄身上,此时只有顾玄瞪着眼睛还在仔细推测这些字的含义。
“下辈子别再惦记葭娘。”
顾玄琢磨半天,终于认清楚这些字的含义了。他一字一顿地试着读了出来。
里长恍然大悟,李族老和其余族老也同样恍然。他们齐声道:“原来是因为信里的女人。”
“这么说,李憨是被人情杀的?”陈桉说道。
顾玄不敢肯定,谁知道这凶手会不会误导别人。毕竟这杀完人还留字迹的行为在他看来,作秀或者误导的成分更多。
“村子里这段时间有外人进来吗?”
“没有。”
里长肯定的摇头否定:“三河村地处偏僻,邻里邻居都认识,若是有外人进来肯定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说到这里,里长忽然表情难看:“我本来也猜测可能是村里人杀的李憨。这才想在明天亭里役卒来调查之前,看看顾秀才你能不能提前把事情查出来。”
“村子里知道葭娘的人应该不多。”
顾玄沉静道,“我不知道凶手写下这行字究竟抱着什么心思。但是如果他不是在这些信件里偶然得知葭娘的存在,那么就只可能是他本身就知道李憨与葭娘的关系。”
“这字迹虽然丑陋,但是行笔间好像还是有些章法的。”李族老得了顾玄提醒,此刻正眯着眼睛研究那行字:“凶手起码应该是识字的,否则只怕还会写得更加鬼画符。”
顾玄不置可否。
里长沉默片刻,吩咐陈桉:“把那些和李憨一同去乡里做活的年轻人都召集起来,调查他们和李憨的关系,都是一起去的同乡,互相知道的消息肯定不少。”
陈桉答应一声,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
顾玄继续在屋内转了几圈,没有再发现其他的情况,他思考片刻,径直出了屋子,走向屋后头的菜地。
按照里长先前所说的,在门口玩的孩子们这段时间没有看见人从李憨家走出来,那么凶手就只可能是从窗户翻到屋后头逃离现场的。
里长将油灯用纸糊罩子笼住,随后托着灯笼跟在顾玄身后一起。族老们也在家族子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