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故事,两个穷沟子里出来的外乡人,蹲在朱门高耸的豪宅前,一个手指在地上画圈圈玩蚂蚁,一个叼着根草杆子不停的翘屁股。
玩蚂蚁的挠着头问道:“你说,那里面的人,是不是每天吃夹肉的烧饼。”
翘屁股的鄙夷的看了看伙伴,反驳道:“何止啊,肯定还有肉粥就着吃。”
玩蚂蚁的砸吧了几下,咽了咽口水,万般向往道:“要是有一天俺做了大老爷,每天吃烧饼,兜里再装一两,阿不!十两银子,多有面子!”
翘屁股的推了一把玩蚂蚁的脑壳,大骂一句:“你傻啊!十两银子!裤腰带里能塞的住么!”
在他们做梦的时候,地上那两只被圈住的蚂蚁,一只绕了绕后,缩在了原地,而另一只,艰难的爬过了鸿沟,潇洒离去。
人如蚂蚁,有些缩在了一方狭隘,不曾见真正的世界,梦想渺小的滑稽,而有些却不断逾越,哪怕是要登天,也会一只只累叠,势比天高。所以这个世界,才有了得天道的陆地神仙!
其实还有一种蚂蚁,天生翅膀,超凡脱俗,却不知翅膀的意义,一生攀爬地面,庸碌无为。
……
羿城,在赤城之北,两城间隔着荒泽,同属炎龙帝国。
一个穿着黑袄的身影缓缓走过城门,炙热的天气与他的着装成强烈的反差,因为世间游侠剑客奇行怪装的太多,所以他如蚂蚁般,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忽视。
黑袄身影步履蹒跚,无人能体会黑袄内那个虚弱身躯,是历经了多少艰难,才能呼吸到这一地的空气。
“这位夫人,你且把手伸出,让老夫给你看看手相。”
在官道一旁,摆着密密麻麻的地摊,各行各业,在一人流稀少处,插着一面白布幡子,上书“济世半仙”,边上蹲着个穿灰布道袍的老道,地上摊着一张八卦天相布,标准的算命行头。这会老道好不容易拉了个水客,是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
水客,是算命的行话,就是个只要忽悠几句中听的话,就会乖乖缴银子的主,毋需中规中矩给他算命格命相。
这大婶双手保养的极好,神色中透着几分媚气,想必年芳时也算街坊里的美娘子,如今虽人老珠黄,但风韵残存。
老道眯着眼,两根八字胡随着他的眉头一同抖动,他哪是在看手相,而是在细细抚摸大婶刚摸过大葱的手。
大婶人生阅历不浅,到了这把年纪,上山是只虎,哪是无知怕事的小娘,一见老道那陶醉模样,将手一抽,直接扇过去一巴掌,大骂一句:“死老东西,呸!”
老道体格枯瘦,都能被这大婶压死,一张老脸被扇的里外红扑扑,见周围有人丢过眼来,虽到了为老不尊的年纪,还是讪讪的转过身去,有的没的掸掸幡子上的灰尘,装作若无其事。
感应到背后站了个人,老道久等之下这人还不离去,心中纳闷,没好气的转过身来,却见是个裹着黑袄,散着长发的怪胎,无形中被一股气势震到。
“客官算命?”老道打探道。
这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俊脸,正是宗阳。
“还记得我么?”宗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能再见故人,也算是缘分。
老道显然对宗阳十分陌生,毕竟最后一次见的时候,宗阳还是十来岁的小娃,他总感觉认得眼前之人,因为这张苍白的脸十分特别,但眉头皱了,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还记得牛皮胖子和死脸拖油瓶么?”宗阳此话一出,一些回忆涌现,苦涩而美好。
“你是……”老道如梦初醒,忽然脸一拉,蹲下身子,双手往袖子里一插,没好气的说道:“是你啊。”
宗阳仍然微笑,也蹲下身子,说道:“小子这一生熟悉的人不多,师父已经不在了,能在此地见到前辈,也是缘分。”
老道一听宗阳的话,神色明显有些暗淡,但嘴上没好话,说道:“牛皮胖子吹牛吹上天,现在挂了那是命薄,没办法的事。你还有事么?没事别耽误我做生意。”
宗阳对老道的态度有些纳闷,当年一起在太苍湖摆地摊的时候,老道可是一直喜欢逗他玩,偶尔还买点糖食给他吃,只是过了几年,大有时过境迁人情淡的感觉,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前辈,既然遇上你,小子想打听两个地方。”
老道瞟了瞟两边的人,不耐烦的回道:“说!”
“青丘在哪?羲和殿在哪?”宗阳认真问道,眼神放光。
这两个地方,在宗阳穿越荒泽时,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无法散去。
老道睁着眼,眼珠子一左一右,右手两指捏着半边胡子,思量一番后,回道:“第一个地方,一百两告诉你,第二个地方,看在有交情的份上,不收你钱了。”
“恩?”宗阳不解。
老道自顾自别过身子,一旁有个脏破的木头箱笈,打开后伸手在里面搅动良久后,抓出一本薄册子,丢在八卦天相布上,说道:“这本叫青丘攻略,我原本卖一两银子。”
宗阳头疼,这种什么攻略的册子,行内人都知道进价十分便宜,老道开口一两,这是在宰他的,但就算是一两,那一百两又是哪来的价?
“我老哥因你而死,所以我现在卖一百两,九十九两就算是安葬费了。”老道幽怨道。
听完这话,宗阳冒了一大滴汗,什么时候老道的老哥是因他而死了?!当年,骰子老道在一时无聊之下请老道的老哥看命,对方还真煞有其事的指出他体内有魔种,最后坑了骰子老道一天的赚头,画了一张道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