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兵丁见鬼一样连滚带爬的跑进总兵府。
陈种喜色僵在脸上,不自觉低下了头,见着青石地板好似鲜血染作焦黑色。
“吒儿,可是吒儿回来了!”
略有些恍神的陈种朝前看去,跟殷素知撞个满怀,下意识喊道:“娘。”
“吒儿,你有没有事啊?”殷素知抓住陈种上下打量,眉宇间尽是担忧。
陈种嘴角弯起,“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殷素知拉着陈种朝府内走。
这期间陈种打量殷素知,见她鬓边已生华发,甚为刺眼,略偏了偏目光,暗暗叫道:“我现在不是陈种了,是哪吒。”
“娘亲今早遣人到翠屏山,可是在寻孩儿?”陈种问完,又道:“孩儿行宫已毁,无处栖身,不日就要回乾元山金光洞。娘亲……”
“吒儿也要走吗?”殷素知脱口而出一句,头发跟着白了许多,悲声道:“今早接你父亲书信,那混账说要弃官学道,教我好生抚养你妹子,将来他学道有成,再来渡我母女成仙。怎也不想我已是垂垂老朽,此一别,恐成永远。”
陈种愣了下,道:“陈塘关非是娘亲久居之地,娘亲如没去处,可随孩儿到乾元山,届时孩儿去向师父求取仙丹,为娘亲延寿。”
“你这孩子,专一就会哄我开心。”殷素知哈哈笑了两声,半晌,摇头道:“你两位兄长尚在襁褓之时就被道人要去做徒弟,再来了你这个调皮的不能放手,你妹子贞英我也没带得几天。今日你父……”
说到这,殷素知见陈种眉毛一挑,遂改了话,“满府男丁都被玄门要去,为娘如何肯到乾元山?你要还有点良心,念在我怀你三年六个月不容易的份上,辛苦一趟,送我与贞英回娘家。”
“娘亲家人在哪?”陈种问出这话后才觉得离谱,挠了挠头掩饰尴尬。
殷素知轻笑一声道:“大商总兵许多,数他最没用,偏是个要面子的,怕被人说沾我的光,三令五申不许我提自己家人。吒儿,与你实说了,为娘乃是帝乙之女,当今大王帝辛的亲姐姐。”
陈种顺着话头道:“娘亲要去朝歌投奔舅舅,可知舅舅现在……”
“知道。十多年未曾与他见面了,如今天下大乱,反了四百镇诸侯,想去看看他。”殷素知咧嘴笑了起来。
陈种闻言心中无名火起,暗道好个殷素知,明知帝辛是无道昏君,一点儿也不在意!下意识就要说出商灭周兴,他为伐纣先锋,话到嘴边没能出口。
暗想当初闹东海、欺石矶、剐骨肉,百无禁忌,扬言应运而生做灭商先锋,我即天数。
为何现在却?
“该死的陈种乱我道心!不对,我是陈种啊!我是现代五好青年。哪吒已经死了!死了!”
“你死了!”陈种喊出声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豆大汗珠从额头冒出。
“吒儿,你怎么啦?”殷素知小心翼翼道,抓着陈种的手骨节发白。
陈种摇了摇头,“娘,我得师父赐下风火轮,可日行千里,你把贞英喊出来,我送你们去朝歌。”
殷素知道:“为娘去到高处,就觉目眩神晕,魂儿都要飞出来。前往朝歌,还是坐马车的好。”
“怎么从前没听娘亲说过这事?”陈种把嘴一扁。
从天子墙后转出来八九岁大、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哼道:“哥,不许说娘亲!”
陈种循声看去,忽想起原身托生李家,本为法宝灵珠子。好奇问道:“哪……”
顿了下,语速极快道:“我析的骨肉在哪里?”
“吒儿。”殷素知皱起眉头,迟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哥,你别问了。”李贞英凑到殷素知身边,朝着陈种使眼色。
陈种遂住了口,看李贞英将殷素知扶进里屋,眸光一闪。
等李贞英回转,他连忙喊道:“小妹。”
“干嘛!”李贞英哼了声,“你自己说的把骨肉还给爹娘,现在又来问个什么?那晚娘昏过去了,昏了好几天!你的骨肉与血,被爹……丢掉了。”
“丢掉了?”陈种两眼一瞪。
李贞英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道:“他说你不是李家人!你,哥,算妹子求你了,妹子求你好不好,别抓着爹不放。”
陈种抬手揉了揉李贞英脑袋,眼底隐隐约闪过一抹红光,“你去找娘收拾东西,我们去朝歌。”
“现在走?天快黑了呀!”
“我不是李家人,怎么能在李家过夜?”陈种说着,起身就走。
李靖弃官学道说得好听,陈塘关毕竟是大商的,他一走,殷素知母女哪有资格再住在总兵府。
李贞英晓得回朝歌还得依靠陈种,连忙让人跟上去查看。
等殷素知收拾好了金银细软,陈种也回来了。
李贞英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心里打鼓,因为知道陈种出去一趟,把镇关之宝轩辕弓箭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