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孙博来过,柳寒待在房间里,故意没有出去。忽然,床头的手机亮起来,锁屏壁纸是她和丈夫的婚纱照,一条“未读”盖住了丈夫的半张脸。
她双击打开消息,来自孙博,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宋昶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祝你们越来越幸福!
她反反复复看了这句话,似乎从里面看到了孙博是斟酌了多少次,才打出来这几个字。
我被关在监狱,这里常年灯火通明,也常年沉闷,阴暗,死气沉沉。
也许,人需要完全禁锢住身体,才能获得真正的精神自由。隔绝了外部的信息,倒让我的心安静不少。
我这一生都在追求自由,可悲的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杀害杨哲轩的时候就已经与自由无缘了。
我被判了死缓,现在时间过去两年,没多久我就要离开人世。
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人的一生中每个人都会犯错,所以难的不是让别人原谅,而是……原谅自己。
在监狱的日子里,那个女孩就是我唯一的寄托。
我希望她能站在自己所喜欢的世界里,闪闪发光,然后忘记我。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我和她之间那段遗憾又美好的回忆,感觉自己像在接受注射死刑,温暖的毒液流遍全身。如此安详,如此美好,让我根本没工夫在乎自己快要死掉。
每个人都有过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过去的罪孽是伴随一生,还是伴随你一阵子,这都是赎罪的一种,而且远远不够。
愿我们所有人都能获得宽恕、自由和宁静。
两年来,她每次去探望杨哲轩都等不到他的身影,他拒绝见她,她向狱警了解情况,但狱警对于他的事情也只字不提。
消息似乎对她封闭了,她不知道他被判了什么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去见他,直到最近,她终于见到了他,当然,隔着电话和玻璃,她摸不着也抱不到他。
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熬过牢里的每一天?
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则与之化。
他认贼作父,没有感受过别人的温暖善意,学到的只是冰冷的杀人技巧。
他告诉她,自已不是真正的杨哲轩,但不管他是叫杨哲轩还是叫其他任何一个名字,对她来说无所谓,她爱的一直是他这个人。
“安瑶,请忘记我,我马上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他笑了一下,很是怡然,同时有泪划过脸颊。
什么!
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她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觉得到了最后好像知道了和不知道竟然是一样的结果,即便知晓了他判的刑却也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是什么都不能去做。
是啊,她能做什么,她能为他做什么,去劫狱吗?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离开,却丝毫无能为力。
人就是这么讨厌,想尽办法知道结果,但是从来不去想是否能承受这个结果。
在结束梦寐以求的画展后,她与她的粉丝们合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被粉丝簇拥着,脸上无悲无喜。
忘了是什么时候,她慢慢有了一个习惯:抬头看云。
她以前从来不看云,但随着她的画逐渐有了名气,她的生活变得紧促充实。她知道创办画展不是她的终点,她要走的很远。她给了自己很多压力,有压力时她抬头看着天上不一样的云,会有种莫名的轻松。
“安瑶,请忘记我。”
逝水何曾逝去,往事何曾忘怀。她以为她忘了他,结果看见和他相似的人,却能准确的说出他们的不同。
她不管怎么努力忘记,可他笑着流泪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里,不曾淡去。
人生中第一次的恋爱,终以悲剧结尾。那是刻骨铭心的悲哀,那是一个烙印,深深的烙在她的心上。
这次她抬头看云,不是因为有了压力,就是纯粹的想看。
云朵没有固定的形状和颜色,绚丽多彩,变幻莫测。
黄昏的云朵,更是漂亮辉煌,自然的光影关系最是宜人。
她盯着那片说不出形状的、像是湖蓝与雪青调成颜色的云朵,看的入了迷。
直到那片云朵随风飘动,留下那抹宜人的色彩,她才渐渐回过神。
她以为那是云,看了很久,才发现那是天。
云越飘越远,她的表情平静下来,身上却带着一种无法击溃的美,是那种任何事情都无法把她压垮的感觉,或者可以说是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