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遮阳,抬头一望,高不见顶,山巅隐在蔼蔼云雾中,难以细窥,惟见边缘积雪皑皑。
医书中所记,有几种仙草可缓解傅天霁身上那神秘的风寒之症,但这几种仙草寻常不可得,只在人迹罕至、飞鸟罕绝处。风凝霜想了又想,纵观整座峦岛,所谓人迹罕至、飞鸟罕绝,也就只有种竹斋旁的那座悬崖了。
试着御剑而上,才飞至不上三丈,头顶突然出现一个漩涡,灵力被吸了个干净,措手不及,重重摔下,唉哼了老半天,才站起来。
果如傅天霁所言,此处被师叔祖施了法,不可御剑而上。
然而机智如她,早已有所准备——要做的事情,迎难而上也要做!
换好一双底软牢靠的靴,扎紧裤腿,从随身包里取出绳索,缠于腰上,钉锤也系在腰间,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攀登。
前面的部分还算顺利,山体纵横沟壑,长出些杂草绿藤,山势也不算太陡,能够抓得稳。一盏茶功夫后,沟壑愈见稀少,开始出现渐层冻土,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
风凝霜踩好点,稳住身形,便取出钉锤,钉入一枚实钉,将腰间绳索的一端紧系其上,如此爬上一段。
这样的攀登自然充满危险,但她算驾轻就熟,因从小时娘亲就带她走进过不同的大山,才让她有机会学到诸般野外生存技巧。
爬一段,倚着壁稍凹处休息一段,不知不觉间,已攀得极高。她不敢往下看,远远望去,只见蜀山各处悬浮着的峦岛,云蒸雾霭。
身遭气温开始下降,风呼啸而过,她固定好一枚实钉,紧紧倚着山壁,双腿酸痛肿胀,开始打颤。
小时候也爬过高山,但这样高的山崖,确实第一遭。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断没有放弃的理由,咬咬牙,继续爬。
时间不觉已晌午。
风凝霜只在悬崖稍能落脚的地方,稍事歇息,吃点干粮补充体力,又继续向上爬,只是越向上,山势越陡,体力消耗巨大,爬得就越是缓慢。
日头逐渐西移,黄昏将至。
风凝霜抬头去看,头顶一片漆黑,不知离峰巅还有多远,她的双手已经蹭破了皮,靴子中的双脚,肿胀疼痛,心底有些着急起来。
这一着急之下,就错了一下步,没踩实脚下的石头,“噌”的一下,身子直往下坠。
千钧一发之际,她眼疾手快,瞅准一个缝隙,手中钉锤用力一敲,勾住那山隙,才止住下落之势,迅速找准着力点,将绳索绑稳在实钉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了过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看看手上,又多了几道伤口,脸上也有些痛,只怕也蹭破了皮。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急,她强迫自己把心态放平,一步一个脚印,不在快,而在稳。
或许这番努力感动了上天,往上爬了百米左右,她终于触到山巅边缘,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翻身而上,顿时躺平。
山巅积雪皑皑,却没有她想象中严寒,天空被雪光反射,恍如白昼,她终于松了一大口气,全身虚脱,手脚酸软,只能先躺平。
半个时辰后,虚脱的感受渐退,她才慢慢坐起来,四处张望:
这山巅积雪皑皑,却没有她想象中严寒,天空被雪光反射,恍如白昼,她手搭凉棚,一眼看不见尽头。
于是,她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踏进雪地,探寻这绝壁之巅。
走着走着,脚下积雪居然渐渐稀薄……
然后,她看到一个湖。
湖水澄澈,微泛粼光,四周是一个幽秘小树林,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花竞相开发,淡绿色的萤火虫在其中飞舞,头顶星河如瀑,尽皆投影入湖中,两厢映照,比之蓬莱仙境也不遑多让。
一头白鹿穿过重重绿树,来到湖边饮水,乍一见对面的风凝霜,吓得前蹄一立,扭头跑入丛林中,两只鹿角隐现,想来是还在偷觑她这个不速之客。
无限风光在险峰,古人诚不欺我也。
喟叹着,风凝霜掬起一口水,入口清冽甘甜,竟似能补充消耗的体力,她觉得应先歇歇,饱饱眼福再说。
师叔祖呀师叔祖,你丫心思挺深呀!在这设置了不能御剑的难关,原来是为了藏着这么个秘密仙境!
美景不能负,她干脆轻解罗衫,赤足探这清粼的湖水,缓缓落入水中。
哗!与绝巅之寒相比,这水竟带有轻易近人的温。天顶有满天繁星为烛,水中有千盏倒映为饰,她在其中尽情遨游,雪肤披星,娇颜沐水,带出最点睛的一笔。
这个悬崖顶,仿佛就是为她准备的。
沐浴完毕,换上新衣,以草丛为铺,枕着星光,听着水声,悠然入睡。
她曾在许多地方度过夜晚,每一处心境都大不相同。而这个绝壁之巅,美景如斯,飨梦为食,竟如此甘甜入腑,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也许太过喜悦,入睡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幽深诡秘的梦。
梦中是一名极为貌美的陌生女子,斜挽髫丝,美目顾盼,款款朝她走来,附耳对她说了一番话,字字如诉,让她转告给一个人。说罢衣袂翩翩,环佩叮咚,又远去了。留她一人在原地,有些怔然,有些喟叹。
第二日,阳光来回在身上熨蔚,她睁开双眼,疲劳尽洗。
回想昨夜梦中,那女子殷殷切切的所托,犹在耳边,似梦非梦,她不明所以,但仍牢牢记下了。
起身简单梳洗,她便行入树林,去寻找传说中那几味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