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王守仁,还有另外一个人悄悄进了杭州城。那便是太监张忠。
张忠是江彬的心腹小弟。在江西挨了王守仁的欺负,岂能不来找大哥诉苦?
钦差行辕内,张忠跪地朝着江彬不断地哭诉:“帅爷,王守仁污蔑我假传圣旨。他让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打了我的屁股打得哪里是我的屁股,分明是你的脸啊!”
江彬紧促着眉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王守仁这厮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忠添油加醋:“王守仁还说,皇帝老儿的圣旨算得了什么?江西天高皇帝远。他不认圣旨,圣旨就是一张擦屁股纸。”
江彬一拍书案,发出一声虎啸:“欺天啦!”
张忠鬼使神差,竟说了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其实,帅爷现而今大权在握。皇上对您信任万分。十几万南征军全部听从您的指挥.当初的大周殿前都检点赵匡胤也不过如此。”
江彬读书再少,也晓得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张忠的弦外之音,江彬又岂能听不出。
按理说,江彬应该痛骂张忠一顿,然后将他打入诏狱。他这是实打实在挑唆重臣谋反。
可江彬却一言不发。
张忠继续聒噪:“若帅爷成了赵匡胤,天下在您手中。什么王守仁、常风、张永,还不是您想啥就杀,想诛族就诛族的?”
江彬意味深长的说:“可是如今京城卫戍,掌握在常风的夫人刘笑嫣手上。”
张忠连忙道:“帅爷,京城卫戍是在刘笑嫣手上不假。可皇上如今身在江南,而非京城!南征军的大部分将领都出自豹房。那些人都是您的旧部”
张忠说的是事实。南征军的诸都司、指挥使,全部出自豹房。当初正德帝为培养自己的心腹武将,让江彬把许多边军同袍旧部引入了豹房。这批人唯江彬马首是瞻。江彬的确有实力策动南征军搞陈桥兵变。
江彬一言不发。
张忠又道:“如今以内阁首辅杨廷和为首的文官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常风、张永又与您不睦。长久下去,您难免有命丧他们之手的一天。”
江彬道:“你的意思是?”
张忠跪地叩首,正色言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祖本是秦淮布衣,尚能建立大明。您一代名将出身,对天下有意乎?”
“若皇上在京城,您要举事恐难得手。但如今天赐良机!皇上在江南,身边的武将又大都是您的旧部”
江彬摆摆手:“不要再说了容我想想。”
就在此时,江彬手下的一个亲兵千户禀告:“帅爷,大事不好了。城外的内线禀报,王守仁将宁王交接给了常老侯爷和张公公。他们二人已经准备起程,押送宁王回京了!另外他们已经给王守仁传了口谕。王守仁也已准备返回江西,前往南昌升任江西巡抚。”
“啪嚓”江彬拿起了一个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欺天啦!我们三人一同受皇命前来杭州‘捉拿’宁王。他们二人却要贪天之功!”
张忠在一旁煽风点火:“常家自成化末年发迹,到如今已有整整三四十年。在朝中、宫中的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张永更不必说,人家如今是司礼监的掌印,大明的内相。想除这两人几乎不可能。除非.”
江彬问:“除非什么?”
张忠看了一眼亲兵千户。
江彬会意,吩咐亲兵千户:“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