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个儿,宋程昱回来的时候疲惫不堪,眼底下都青了一截,最关键的是宋岫岩看到了他鞋底沾了些许泥土。
皇城内日日都有专人打扫,处处皆一尘不染。
宫内既然染不上泥土,那这泥土便是只能从外面带进来的了。
要知道他们是奉旨入宫的,不被允许就出宫可是大罪。
宋岫岩清浅应了一声,道:“觉得无趣,去御花园走了走。”
“御花园?”
“嗯,陛下先前说过,后宫避让出了御花园,这几日我们累了可去御花园走动松散下筋骨。”
“话虽然这样说,但毕竟是后宫禁地,别再去了。”
“知道了,父亲。”
宋程昱这恭敬的样子,让宋岫岩觉得不太对劲儿。
平日和这哥儿说话,不上不下总是要被怼上两句,今日如此恭顺,倒让他觉得有鬼。
还想着追问,宋岫岩便看到了侧方一红长袍,其上正绣着一品仙鹤的图样……周焕生……
哎呀呀。
宋岫岩连忙对自己儿子道:“老规矩,为父要如厕,等会儿让侍官给为父留点吃食。”
说完,宋岫岩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走而去。
等周焕生过来,宋岫岩已然没了踪迹。
周焕生看了眼宋程昱,眼底心里满是不舒爽:“你说说你爹,一把年纪的人了,竟同小儿一般!”
宋程昱朝着周焕生恭敬鞠了一躬。
周焕生无奈和小辈儿玩闹,只好挥一挥衣袖走了。
宋程昱继续朝着用膳地去。
长廊处,却是见了一人候着。
薛琳等宋程昱走至跟前,毕恭毕敬弯了一腰,将先前配好的药从袍子里拿了出来递给宋程昱。
“这药丸温水冲服,再用上月余即可药到病除。”
宋程昱将药收下,道了一句:“多谢。”
两人四目相对,周遭静谧了两分。
宋程昱抬眼,主动相问道:“可还有事?”
薛琳惨淡一笑,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丝的讥讽:“小生鲁莽了,但确如同宋校尉所言,官并不好当。”
他来宫里,是希望借助皇城的资源和势力,让自己对药物医学上的研究能够更上一层楼,以便康泽世间,慰藉民众。
所以,当初宋家举荐,他对这九品医师的职位,多是不满的。
可毕竟先前十来年的苦都吃过来了,他不在意多磨十年,争取登上一品太医的位置。
“遇到了困难?”宋程昱问。
薛琳低了低头:“不单单说这是困难,更是挑战……竟然有人跟我说,只要我给了她配出无色无香能够令人无缘无故堕胎的药,就可以允诺我一品职位。”
“你拒绝了。”
如果不是拒绝了,薛琳断不会将此事告知给宋程昱。
薛琳眉宇之中清亮着,道:“我犹豫过,毕竟一品太医是我梦之所向。”
他抬起了眼,清丽的面容之下,更是一份正义:“敢问宋校尉,若我已经当上了这一品太医,是否还会有人找到我做这等下贱的事?”
宋程昱一副淡然:“当然有,恐怕会层出不穷。”
“可,到那时,他们又会拿什么来诱惑我,说服我?”
“拿你想要的东西,银钱、色欲、权利、地位……”
“可这些我若都不稀罕呢。”
“那就胁迫你,拿你珍视的一切,你的亲人、爱人、子女、徒弟以及……你的研究……若这些都不成,那等着你的可能只剩下……”
“死?”薛琳没想到,等着他的,竟是只有这一结局。
若不同流合污,那就只有水至清则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