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五兄弟听完这名羽林将军的讲述,一时全都愣住了,根本不敢相信。
这位将军很多事知道得并不是很详细,但是身后这些棺木之中所装的是哪些人,这将军是一直牢记在心。
当听说连南淮忠意公都已战死,五兄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身后的孔门众弟子,更是心中忐忑不安。
“秦两天…也死了么…”老四孔智喃喃地说道,回想起来,和他的那些恩怨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羽林将军点头道:“嗯,那位秦兄弟死得很惨…尸骨都无法收敛回来…这棺木里只有他的一些衣服用品,带回去了也只能立个衣冠冢。”
老四孔智低头不语,其余几兄弟想要宽慰他几句,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人人默然。
孔智抬起头问道:“敢问将军,哪位是那秦…秦兄弟的棺木?”
将军疑惑地看着他,老大孔仁在一旁帮腔道:“那位秦兄弟是我这位兄弟的故人,他想…拜祭一下。”
老四孔智这些年的改变,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自从当年在曲城撞上了易小刀,被教训了之后,他就洗心革面,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
孔仁作为门主和大哥,对于自己这个四弟还是有些了解的。
羽林将军招呼来了几个士卒,示意士卒带孔智去寻秦往迁的棺木。
孔智来到棺木前,望着黑红的棺木,“扑腾”一声就跪了下来。
“秦兄弟,当年是孔智年幼无知…我对不起你…”说完,一头磕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来,失声痛哭。
周围的士卒见此情形,识趣地稍微让开了一点距离,让他发泄一通。
哭了好一会儿,孔智抬起头,盯着棺木,眼中射出一股决绝:“秦兄弟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将那帮北夷畜生全都送下去,给你赔罪!”
说完,孔智站起身,回到了众兄弟的身边。
此时,孔门弟子们见到这许多棺木,心中也都畏惧了起来。
他们也不是傻子,战场厮杀,寻常士卒只能是马革裹尸,若是大启胜了,袍泽们顶多会给他们挖个大坑一起掩埋,根本不会用棺木特意送回南方。
而这些棺木虽不算多么奢华,但这个时候,能有一具棺木盛尸,已经说明了身份不一般。
这么多的大人物,尚且不能自保,他们这些孔门普通弟子去了…那不是死定了?
众兄弟正在筹措言辞,想着如何安慰门下弟子。他们并非大启的朝廷兵马,边关如何,对他们来说影响不是那么特别重大。
“门下弟子都是寻常百姓,拜入我孔门之下,入了战场…恐怕失了仁义于他们…”
老二孔义平日里亲自负责帮派琐事较多,对于门下诸弟子比起其余几兄弟要更上心一些。
“老四,你…没事了吧?”老三孔礼和老四孔智关系最好,此时见他红着眼眶回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三哥,我没事。”孔智轻轻摇头,然后转向了孔仁:“大哥,让我去说吧。”
孔仁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还是信赖。
孔智大踏步地走到了一众孔门弟子面前:“我知道你们害怕,现在想走,回到东鲁老家,守着自己的父母妻儿,只等风波静静过去。”
“我答应你们,想走的现在可以走!”
“老四!”其余几人震惊,不约而同地喝道。
孔智没有回头,继续说道:“但是你们要想清楚了,如果哪一天你们在东鲁老家,正在和孩子玩耍,和媳妇儿亲热的时候,北夷兵闯进了你们家!你们该怎么办?”
孔礼轻轻摇头:“老四有辱斯文…”孔门讲究礼仪文墨,孔智的话对于饱读圣贤书的他们来说,粗鄙了一些。
“我倒是觉得,四哥这话说得极好,我很爱听。”老五孔信不断点头,持了和老三相反的意见。
“现在和我们一起去,我们同生共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你们现在回去,或许就要亲眼见到,自己的家人面对北夷兵马的那副害怕样子了!”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地方的眼中看出了迷茫和询问。
“可是,我们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赢啊…”人群中有个声音小声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子说出来的。
孔智没有去追究,不会有人承认,更不会有人检举。他知道,这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声。
“看到这些棺木了吗?走上前去看看,好好数一数,是四十具还是五十具!”
孔智怒了,嘶吼起来,声音很大,和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相去甚远。
“他们为什么会死?他们是为我们而死的!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而死的!今日离开的,我不会追究你们,但是,你们以后就再也不是孔门弟子了!”
“孔门,没有饱读诗书却还是不懂得大义的人!”
其余四兄弟站到了孔智的身边,也算表示了对孔智的支持。
诸多弟子闻言,尽皆陷入了深思。孔智的最后一句话,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