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红日初升,紫气渐显,张显照例用功修持。
福王府背靠皇宫,戒卫森严,占地宽广,王府前院左侧正是花园所在,内中有一座桃红柳绿的奇峰,花香扑鼻,瑰丽烂漫,一条小河流淌而出,环绕整个王府。
张显与许仙站立阁楼高处,正好一览整个花园胜景。许仙手指下方,如数家珍道:
“此处花园,在天安城都颇有名声。用料乃是挪转自城外名山秀青山,名家精心摆置下,显得自然古朴,浑然一体,毫无雕饰之痕迹。”
许仙是天安城人,虽说少年流浪,但被林来春收为长春观弟子后,也多有出入城中,对于皇城脚下众多高门的闲谈趣事,自是信手拈来。
张显在门中修持多载,所见俱是俊秀灵华,对此到是无有惊羡之意,不过单凭人力来完完整整的转挪山水,倒也少见,道:“不愧是千年王朝,底蕴颇丰,单单一座王府便有如此巧心。”
许仙白袍飒飒,洒然笑道:
“张师叔久居山门,凡俗美景再是秀丽多姿,恐怕也难入法眼。我闻道门大宗,多有仙峰峻岛、琼林玉苑,俱是高真上人亲自以大法力堆聚,也不知有无机会去往门中见识一番?”
张显目光微闪,此番言语算不得隐晦,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直白,不过他并没有直言回答,反而轻笑一声,左顾而言他,道:“你那条灵蛇,我观之颇有灵性,师侄倒是福缘深厚啊。”
许仙笑意不减,语调依然,状似随意地回答道:“上山采药偶然所得,谈不上福缘,只能说是运气,哈哈哈。”
心中则是暗道一声老狐狸,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还是过于急切,太想进步了。
两人俱是不再言语,悠然赏景。
片刻过后,陆云海从廊中走到花园,寻到一处宽敞所在,看其打扮,应当是晨起练武。
果不其然,只见他调息片刻,便抽出宝剑,一招一式演练起来。剑招刚柔并济,时而刚猛酷烈,如大刀劈砍,时而轻灵刁钻,如电芒蛇窜,招式越发毒辣,气势也随之骤增。
剑招接连不断,方丈之间挥舞的密不透风,剑光飒飒,真是水泼不进、针扎不透。
张显轻轻颔首,剑法尚可,在凡俗江湖,应该算是顶尖的那一类,虽然刚柔转折之时尚不够圆润,但招与势合,也算是非同凡响了。
突然,陆云海剑势一转,轻轻上挑,然后顺势一刺,颇有几分自然真意。
不错,借势以用,开始有不拘于固定招式的感觉,显然对于此套剑招已是熟练于心……张显再次暗赞一声。
陆云海练完一套剑法,收剑归鞘,长吐一口浊气。正欲回房梳洗,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琅琅笑声。
“哈哈,陆大侠剑术虽是不凡,但依旧未至化境,剑招略有瑕疵啊。”
陆云海猛然转头,眼中似有精光闪烁,大喝道:“何人在此?”
喝声中气十足,宛如黄钟大吕,传向四周,不多时便有护卫聚集,连忙奔走查看,眼尖之人认出张显等人,往上禀报。
许仙脚步微挪,便从高楼之上直直跃下,飘飘然宛如轻羽,落地没有一丝声音,袖袍一卷,打个稽首,道:“陆大侠,早上好啊,吃了没有?”
楼高十余丈,陆云海自忖无法像此人一般悄无声息地落下,脸色凝重。听见许仙如此出言问好,又觉得格格不入,神色愕然,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张显立在亭阁,对许仙如此行为,也颇感诧异,但事已至此,也不好视若不见,便也一跃而下,来到两人身边,微微拱手,笑道:“陆大侠有礼。”
陆云海回过神来,肃然一礼,道:“两位仙长有礼。”接着又沉声开口,语气莫名,道:“莫非两位仙长,也对在下这套粗鄙剑法有兴趣不成?”
他是江湖中人,窥人武学乃是大忌,心中自是不喜。
张显莞尔,无论仙凡,对于道功秘籍,非是血亲子弟或者亲传门人,都不会轻易展示或者传授。陆云海这套剑招,放在世俗江湖也颇为不凡,如此态度倒也情有可原。
许仙对此毫不在意,随意拱手,道:“许仙见过陆大侠,刚才见猎欣喜,忍不住出言评点,还望勿怪。”
听到“评点”二字,陆云海神色再沉,目光闪烁,淡淡开口,道:“剑法高下,可不在口舌。”